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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10、哥哥的责任

    

赛博10、哥哥的责任



    沙砾“簌簌”下落,掉在文复紧闭的眼睑上。

    仿佛从噩梦惊醒,他浑身一抖,睁开眼,下意识就要翻身坐起。

    “嘶……”

    动作猛地僵在半路,文复扶住自己的右腿,在系统的警报声中,疼得直抽凉气。

    他想起来了。

    那场对抗,他终究没能取胜,失控的气垫车完全偏离路线,最后迎头撞上一堵墙,翻进另一条管道里去。

    他也被连带着甩到深处,昏迷前能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抓住手边一根废弃的铁棍,支住头顶摇摇欲坠的钢板,好歹没直接死在梦中。

    现在,系统显示的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视界角落里还躺着一堆受损警告,闪烁着不容忽视的红光,文复却一个都不想看,干脆统统屏蔽。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调整了下姿势,拖着伤腿避开另一阵滚落的砂石,姑且靠在管道墙壁上。

    早在执行卧底任务前,文复就知道自己会面临的危险。

    敢冒犯公司利益,他的路必然不会平坦。

    但真正经历这么长时间的逃亡,眼睁睁看着家人被自己牵连,接连落入魔爪,整支荆棘鸟也为了保护自己,死得干干净净……还是用那种残忍至极的方式。

    这些天的遭遇,由游执乐带来的恐怖,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这个地方……很黑,不知哪里存在一些rou眼难辨的缝隙,能让他模模糊糊看见旁边倾覆的气垫车轮廓,堵死了来时的路。

    除此之外,身下没有任何污水,淤泥干结成厚厚一层硬壳,被他刚才的动作一弄,碎成大块大块的渣子,底下各种垃圾随之翻搅上来,飘起腐烂的臭味。

    看起来,这里至少已经废弃数年。

    撑在地上的手指有点痒,大概是某些食腐昆虫受惊,在慌不择路地爬行,无数毛茸茸的足肢在他皮肤上划拉。

    对于常坐办公室的文复来说,应该是毛骨悚然的。

    但他此刻只觉得安心。

    年久失修,意味着这里没有连接外界的信号,不会被发现,不会有人来打扰,像一个为世界所遗忘的小小角落。

    足够容纳他在这里躲藏,短暂地喘口气。

    一旦从这里离开,就必须继续逃命,继续在游执乐投下的阴影里挣扎。

    文复仰起头,贪婪地呼吸了两口浑浊的空气,随即,眼神再度坚定,从自怜的情绪里抽身而出。

    他咬紧牙,扶着锈迹斑驳的墙壁,硬逼着自己一点点站起身,把大半体重落在左腿上,去够撑住钢板的那根铁棍。

    不见天光的地下世界,往往有太多见不得光的罪恶。

    缺乏照明和指引,他不能拖着伤腿,在管道里乱走,赌命运会垂青。

    最好的办法,是捅开头顶那块钢板,回到地面上去。

    领星是蓝区的王,城区周边盘踞的触角绝不会少,自己必须赶在那个魔鬼找到翻车的位置之前,联系上他们。

    文复想得很明白,荆棘鸟这样的佣兵小队,在街头闯出的名声再大,仍然不是游执乐的对手。

    要对付这种塞满战斗义体的怪物,只能找同样经历过高级改造的银发战士。

    他握紧铁棍,用力往上捅。

    “邦——邦——”金属被撞击的闷响顺着管道远远扩散,更多铁锈混着尘土纷纷朝下砸。

    没捅几下,锈蚀的板子就开始发出一阵阵扭曲的“吱呀”声,文复正要再加把劲,眼前突然一亮。

    钢板从外面被撬起,透过更外侧的栏杆,有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正急切地朝下张望。

    两人对上视线,文亦眼睛一亮:“太好了,太好了,你真的在这里!”

    天色正昏暗,只有一点熹微的光在弥散,文复眨眨眼,很快就调节过来,看清了哥哥脸上的惊喜:“哥,你怎么……?”

    文亦低头摸索着,他不需要额外照明,就熟练地用液压钳卸掉栏杆,再用力去撬已经摇摇欲坠的钢板:“她一直……把我们关在家里,想等抓到你,再一起交给公司,所以,她每次出门,我都在……都在找机会,这回,终于给我找到了……!”

    “啪嗒”一声,钢板应声断裂,掉进管道里。

    文亦用衣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朝文复伸出手:“我破坏了她家的安保系统,带着凯斯和爸逃回来,又赶紧来这附近找你,太好了,你还没出事!”

    听到这堆好消息,文复简直不敢置信,下意识先动了动右腿,剧痛再次来袭,那股始终盘旋在心头的沉郁终于一扫而空。

    他跟着笑起来,用力回握住哥哥的手:“真是太好了!”

    只能靠一条腿借力,往上爬的过程困难无比,好半天才在文亦的帮助下挣扎出来。

    一呼吸到新鲜空气,文复立刻左右张望。

    棚屋东倒西歪地连绵,不远处,却有灿烂的霓虹在辉映。

    和绿区一样,在领星辉煌功绩的阴影中,霉菌般生长着大片贫民窟。

    这个时间,嗑药和宿醉的人刚刚睡去,早起干活的人还未苏醒,正是最安静的时刻。

    微渺晨光下,除了眼前的哥哥,看不到其他半个人,只剩棚屋彼此掩映的阴影。

    文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爸受了伤……”一听这几个字,文复脸色一僵,文亦赶紧扶着他靠在一处棚屋墙边,“不严重,是我没让他来,凯斯陪着爸,就在附近安全的地方等我们。”

    文复沉默两秒:“……附近?这里你很熟?”

    “没有,贫民窟这么大,我们小时候待过的那点时间,怎么可能哪儿都熟。”文亦丝毫不嫌弃他身上的污秽,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朝一处棚屋掩映下的黑暗笑着招手,“但我遇到一个小帮手。”

    一个人影从里面“噔噔噔”地跑出来,站到两人面前。

    个头刚到文复胸口,衣服大了两号,不太合身,但穿得很小心,两边袖口都挽得整整齐齐,明明看着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扬起的小脸上满是肃然:“荆棘鸟向您问好,我叫刀爪。”

    他看见了文复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立刻抬起胳膊,露出手背上一只用小刀划出来的飞鸟,血已经干了,留下歪歪扭扭的伤痕。刀爪恨声道:“那个人来偷袭酒吧的时候,我也在,银背jiejie把我藏进天花板夹层里,我一直在看……我知道,他们都死了。

    “但老大还活着,不是吗?等他回来,荆棘鸟肯定要重组,到时候,我就是第一名队员。”

    文亦抿唇微笑,边温柔地抚摸刀爪乱糟糟的头发,边补全解释,“是他带我顺着备用点到城区的管道线路,一路找过来的,经过这里时,正好听见你弄出来的声音,你还得多谢他。”

    “不,不用谢!”刀爪赶紧退后两步,很不适应被这样对待,“保护你是荆棘鸟的任务,我们还是赶紧进城吧,走这边!”

    闻言,文亦迅速抬起眼,和文复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两兄弟立刻达成共识,文复沉声道:“今天谢谢你,但接下来的事,很危险,有我哥陪我去就行。”

    “可是……!”刀爪不服。

    “你还不是荆棘鸟的一员,保护不了我,我们也没办法照顾小孩。”这话一出口,文复清楚看见刀爪眼眶都红了,赶紧找补,“你留在这里,陪陪凯斯和我们爸,就是帮大忙了。”

    “可是……”刀爪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

    “就这么决定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文亦温声打断他,架起弟弟的胳膊,朝霓虹的方向走去。

    二人身后,刀爪抓抓脑袋,一跺脚,再次跑进棚屋群之中。

    文复已经在系统里中断右腿的知觉反馈,疼是不再那么疼了,但也完全用不上力,必须借助哥哥的搀扶,才能勉强行走。

    天色渐渐亮了,熹微晨光逐渐扩散,慢慢吞没那一方霓虹。

    像逐渐充盈在胸膛里的,甜美的希望。

    文复出神了一会儿:“……哥。”

    文亦始终在埋头走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应道:“怎么了?”

    他声音有些抖,文复侧头去看,这才发现,洁癖了二十多年的哥哥,现在简直前所未有的狼狈。

    身体在隐隐发抖,满脸都是细汗,不断朝下滑,滚进衣服里,时不时就要腾出手,抹一把下巴和脖子上的汗珠。

    大概是刚才实在做了太多体力活,现在既不得不分担他的体重,前路又危险重重,文亦根本擦不干净自己,下巴附近的皮肤都被蹭红了一大片。

    “没事的,哥,她再厉害,蓝区也是领星的地盘,咱们一定能报仇。”文复试图安慰他。

    文亦却只是点点头,又焦躁地抹了把下巴:“……我知道。”

    这一回,他用力的程度大得异常,更像是狠狠挠了挠脖子,留下几道明显的红痕,文复不由关心道:“你怎么了,不太舒服吗?”

    文亦飞快否认:“没有,就是……有点渴了。”

    “……”文复张张嘴,没戳破哥哥的逞强,直到又沉默着走出一截,他才低声道:“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还有凯斯和爸,都是因为我,才会……”

    “别说这种话。”文亦突兀地打断他,架住他的胳膊更用力了。

    他没侧头去看弟弟,说话时鼻息粗重,仍在坚定地向前走:“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我当时……会那么做,只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危险面前,我必须……必须保护你,这是做哥哥的责任。”

    “……”文复胸口一阵酸涩,刚要说话,四处看了看,又迟疑着换了个话题,“哥,我们没走错吗?”

    不知何时,那片随着天光亮起而晦暗下去的霓虹,从正前方,悄悄偏移到了他们的左侧。

    文亦仅仅抬头看了前方一眼,没有半点迟疑,在棚屋交错出的小路中继续向前:“没走错。”

    “不对……”文复想转身,却被牢牢架住胳膊,走进下一条昏暗的小路:“哥,你在做什么?城区明明在那边吧?”

    “没走错,我们没走错。”文亦像中邪了一样,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汗如雨下,嘴里喃喃重复这句话。

    这下,文复更觉得不对劲了,他有心要反抗,但腿上有伤,根本拗不过自己哥哥,只能被半拖半拽着前行,不由得拔高声音:“哥!你到底怎么了?!”

    文亦浑身一抖,终于回过神来,停下脚步。

    他朝文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件事,也,也不是我的错,为了保护爸爸,保护凯斯,我没得选……必须这么做,你不要怪我,好吗……好不好?”

    声音虚弱,话语却像一根针,尖锐地插进文复的胸膛。

    刚在里面充盈起来的希望,如同一个美妙却虚幻的泡泡,被瞬间扎破,从喉咙中溢出微不可察的气音。

    文复浑身的血都凉了下去。

    晨光将将照亮的小路上,游执乐站在前面。

    没穿那身噩梦般的制服,倒像寻常散步的人,裹一件高领外套,整洁干练,与周围破败的棚屋,与狼狈的兄弟俩都截然不同。

    她勾起唇,朝他张开双臂,愉快地笑:“你看,我又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