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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落子无悔(正文完)

所以你一直在欺骗我,对不对?”

    李玥仪咬着下唇,自暴自弃道:“是。”

    “西域人、江湖人,从没放弃找你。她们联合起来进攻大周,抓住我的软肋让我自甘堕落,让我亲手瓦解大周。就在昨天晚上,她们攻入京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你,为什么她们还不死心?!”

    她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对方平静到近乎冷酷的面容。

    “说完了吗?”

    单小雨一点点挪开她紧抓着自己的手,冷笑道:“所以这么长时间你也一直在算计我,表面上给我时间考虑,给我选择的余地。实际把结局全都想好了,陪我唱独角戏,看我像只可怜的流浪狗般进退两难,说服自己心甘情愿委身于你是不是?”

    “李玥仪,你昨天那么快洞房是不是也计划好了?万一她们提前到来,你担心无法与我结契,不能彻底绑住我?”

    “是啊。”李玥仪自嘲道:“我知道你喜欢她们胜过喜欢我,在你心里我只会带来伤害和痛苦,让你失去自由和快乐。我担心大厦将倾之时只有一个人葬身废墟之中,成为孤魂野鬼。所以我想带走你,让你陪在我踏上奈何桥。”

    “很卑鄙吧?我不想让对面得逞,哪怕拉你一起死我也愿意。”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却像被刀斩断般戛然而止。

    只因单小雨看她的眼神含着泪光…

    “你不相信我会爱你?”

    李玥仪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入皮rou,在苍白的肌肤上留下半月形的血痕:“爱我…怎么可能…”

    “没人爱我。”

    所有人都是,打从出生一刻就是皇权继承的棋子,没有爱可言。等到病症被发现更是无人愿意多给她半点眼神,太女又如何?身体不好只能等死,同父异母的兄长盼着自己死,仇敌盼着自己死,皇宫后妃盼着自己死,连先帝都默认她从未降生过…宁愿在病榻上过问那个流落民间的小女儿,也不愿意看一眼自己。

    李玥仪直起身,高挑的身形摇摇欲坠:“如果没有计谋、地位、权利,你早已离我而去。”

    “你凭什么这么想啊。”单小雨拧手成拳,咬牙道:“你很了解我吗?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我这个人不会说谎,次次说得都是真话?”

    “李玥仪,我告诉你。我单小雨也会说谎,也会和你一样逞强,明明说着不要、不肯,心里仍旧愿意。”

    “可是你在怪我啊!”李玥仪激动道:“你怪我骗你,没将那些女人救你的事情说出来。”

    “你能否定自己没有后悔与我晚一些成婚吗?至少能等到她们赶来,不用在讨厌的人身边浪费生命!”

    “还是你想说…一直都很爱我?”李玥仪苦笑着,冷道:“哪怕我死,也不想听到你用这句话骗我。”

    眼前人额角青筋暴起,如同皮下爬着几条濒死的青蛇,随着太阳xue的抽动而扭曲。

    忽然,一阵花香袭来。这香气顺着血脉游走,将沸腾的怒火一寸寸凝成冰棱。喉口滚动间,尝到了熟悉的甜涩。

    李玥仪看向单小雨的眼神带着不解。

    “我问你,你所说不与我结契活不过半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单小雨坐在床上,平静问道。

    李玥仪淡淡道:“是,不结契,身体只会越来越差。先前我也发现单纯地吸嗅信引无法填补窟窿,翻阅过后才明白需要结契。”

    “你那时一定很绝望吧,知道我不愿意结契?”单小雨说道。

    李玥仪不敢再看,生怕被瞧出多余的脆弱。位居高位,她已经习惯回避这种情绪。

    单小雨轻轻笑了,十分好听。

    “李玥仪,你没有强迫我与你结契,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相反,如果没有结契,我也发现不了你的真实想法。”

    怎么可能忘记那种眼神呢…

    李玥仪那么卑微、怜惜地看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身影,在不得不说出真相前还求着自己不要离开。

    这样的人真的会忍心让自己陪葬吗?

    结契后的共感让单小雨尝到了她心里的苦涩,那些平日里听着生气的话,实际都是痛苦演化而来。

    她用荆棘包裹着身体,害怕受伤而把一切人抗拒在外。鄙视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心安理得将自己放在最低贱最可悲的位置,以至于防御自身的刺反把她伤害了。

    单小雨真正懂了,眼前人要比自己脆弱千倍万倍。

    她伸手向前,张开怀抱:“过来吧,我腰酸,起不来。”

    “你扶我一把。”

    李玥仪脸上怨意依旧,身体乖乖迎了上去,两手环抱着她。

    单小雨破天荒向前倾身,收紧双臂牢牢将她锁在自己怀中:“笨蛋。”

    “笨死了,和我一样笨。”

    “不,我应该比你聪明点,没被你骗了。”

    “什么…”李玥仪被她抱得手足无措,一双凤眸焦虑不安地转动着。

    单小雨摸到她凸起的脊椎,不自觉又加了力气:“我们别犯倔了好不好?”

    “其实你很爱我,不忍心看我难过、受伤,只是你太笨了,不知道怎么让我爱上你。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发现我很爱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做错事,说错话。这都是你不愿的,你也不想这样…没办法啊,你喜欢的这个女人太自由了,什么都牵制不了她。钱不要,地位不要,名号也不要,只要自由….全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李玥仪,你和别人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爱也不一样。”

    “现在,你就是你,你就是唯一,感受到了吗?”

    腺体温热,散发着醉人的香气,从中不难捕捉到属于她李玥仪的味道。

    “我不让她们杀你,好不好?”单小雨轻抚她的后发,嗓音似山涧清潭的温润,眉眼间流动的柔光,宛若晨雾未散时荷叶上滚动的第一滴露水。

    “李玥仪要好好活着,努力活着。”

    嘀嗒。

    怀中人先是绷紧了下颌,像往常那样想把涌上来的情绪生生咬碎在齿间。可这次没能成功——喉口剧烈滚动三下之后,眼眶还是不受控地红了。

    倔强的人连哭都是沉默的。没有抽泣,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直接砸落,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圆点。她下意识抬手去擦,却把整个手背都蹭得水光淋漓,这才发现自己的五指正在发抖。

    从没有人说过这种话,什么活着、不许死之类的,一个都没有…

    “可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李玥仪强忍着呜咽,趴在单小雨瘦弱的肩头低语着:“以后的我一无所有,天涯海角,无处给我藏身,无处允许容纳我。”

    “都怪我,要是能变得好一点,优秀一点,就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小雨,对不起…”

    肩头的布料被泪水润湿,炽热的泪珠落在单小雨锁骨间,直烫得她心颤。

    “也许这就是命吧,你我总要各自牺牲一部分,换来最后的结果。”单小雨捧着她的脸蛋,轻柔擦去她的泪水。

    这么倔强强势的人儿,哭起来和幼儿般楚楚可怜。

    单小雨瞧见过她压抑到极致的委屈容颜,这些泪水都是经年累月积攒而成,所以烫得吓人。她想说:在自己面前,不用憋着,放肆哭泣吧。

    可惜,连她也在强撑着。

    “李玥仪…我也不想离开你…”单小雨紧握着她的手臂,泪眼婆娑:“她们在找我,她们也想要见我…可我不能抛弃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死了那么多人,她们不会饶恕你的。我会让她们失望,我对不起她们这一路的艰辛付出,我对不起她们…”

    泪珠接连不断地沿着鼻梁滚落,在下颌线悬成晶莹的珠串,最终碎在锁骨凹陷的小小湖泊里。

    李玥仪哑着嗓子,在泪中扯了个笑颜:“不用怕,这都是我的错,应该由我承担。”

    “我听到了答案…”

    “已经很满足了。”

    她压下眼眸,将最后一点贪恋按入深渊。

    门外声音越来越响,急促的马蹄声带着女人的嘶吼让人心寒。

    李玥仪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毅然决然起身,背对着单小雨来到门口。

    她想问如果一切能重来,单小雨还愿意遇见她吗?

    透过门户,她已经知晓了答案。

    这世界上比她好的人比比皆是,就算一无所有也要拼上性命救她的,也有许多。

    怎么能不自卑呢,无能的人反而给了她更多伤害。到头来她还愿意让自己活着,哪怕会辜负外头的勇士…

    “能爱上这样的你。”

    李玥仪抱着必死的意志,准备推开房门。

    “是我的福份。”

    屋内烛火猛地一跳。

    单小雨左手攥着把银色匕首,右手温柔至极地抚过后颈,指尖在发烫的腺体上打了个转——那里还留着昨夜才结的齿痕,泛着艳丽的红。

    刀尖抵上皮肤的瞬间,她甚至还在笑,“这样就好了…”

    匕首刺入时没什么声音。只有腺体被割裂的细微响动,像撕开一匹上好的绸。血倒是流得急,顷刻就染红了半边素白中衣,顺着脊椎凹处淌成一条小溪。她痛得仰起脖颈,喉间溢出半声甜腻的喘息,仿佛这不是自戕而是欢好。

    当啷——

    沾血的匕首坠地。

    李玥仪闻声转过头来,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大小,倒映着那片刺目的猩红。

    “小雨!”

    血已经浸透了半边锦被,还在不断蔓延,像一朵狰狞的花在肆意绽放。

    “不要!!!”

    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踉跄着跑去时撞翻了烛台。guntang的蜡油溅在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疼,直直跪倒在床边,按着那喷血的脖颈。

    李玥仪疯了般怒道:“你干什么要伤害自己,要死的是我,不是你!单小雨,你疯了是不是?!”

    单小雨乖巧坐在床上,任由血液染红身子。

    她笑得开心,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般:“我想到了…唯一的方法…”

    “能让你活命,也不会辜负外面的人,只有这样做我们才能继续前进。”

    “腺体什么的…我早就烦透了。不喜欢它在我拒绝的时候暴露内心的渴望,不喜欢你们为了这种‘唯一’大打出手,不喜欢它成为我的枷锁…”

    “这样很好,我很开心。”

    “你这样会死的啊…”李玥仪看着满手的鲜血,以及对方越来越苍白的面容,崩溃哭着。

    单小雨侧靠在她的肩上,小声道:“我命大,不会死的。”

    “我希望你做最后一件事,仔细听好…”

    .

    永和宫外,少女拔出腰间扶腰剑,灵活游走于敌军之中,敏捷利落地刺杀了数人,

    大刀会成员看着少女身姿如此灵敏,不免感叹:“她父母要是在天有灵,也会为她感到骄傲的吧。”

    忆往昔雪华宫生死离别,豆芙明白了越强大越能存活下去的道理。这世界的弱rou强食连小雨jiejie这么厉害的人都能欺负,自己凭什么要躲在别人后面?

    她用小小的身躯扛起大任,率领成员与强大的敌军战斗。

    扶摇剑又刺入一人心口,谁知那人死前紧紧拽住了剑身,豆芙用尽力气也拔不出来。

    “小心啊!”

    豆芙用余光瞥见砍来的大刀,她暗道不妙,下意识紧闭双眼。

    痛苦并未袭来,那个要杀她的人被一只极小的飞镖刺入脖颈,刚好砍断了动脉,鲜血和瀑布似的涌出。

    豆芙拔出剑刃向后看去,就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少女站在台子上,甩着手中长镖,用圆润的漂亮眼睛朝她眨巴了一下。

    “谁啊?”豆芙一脸疑惑。

    “哈,她怎么连个谢谢的眼神都没有?!”少女气得跺了下脚,扯下紫色袍子,露出一身干净利落的裙型劲装,胸口还绑了个可爱的蓝色蝴蝶结。

    “怎么了小盈,你看上她了啊?”女人成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连带着呵呵的笑声:“嗯…脸不算难看,就是有点冷淡,好像不太在意你呀~”

    “会主你好讨厌!”少女化悲愤为杀欲,冲到中心支援豆芙。

    尤琇优雅地脱去紫袍,手执钢扇,哪个禁卫军敢靠近一扇子就削了他的脑袋!

    永和宫前聚集着大量守军,段清和率领九霄派弟子酣战一夜,终于支援到了这里。

    她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紫衣女人,风sao至极,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落在她身边。

    “哟~”尤琇甩了下发尾,怪里怪气道:“这谁啊,怎么老成这样了?”

    “我说女人还是要保养好一点,我这脸蛋瞧着还和二八少女似的,头发也漂亮浓密,没有一根‘白头发’。”

    她特意强调了这三个字,狐眼中的得意快要溢出来。

    段清和冷眸不语,眼睛扫过下方战局:“你就带这么几个人来?”

    “凝魂会收留了那么多江湖豪侠,人呢?”

    “呵,你可别呛我。”尤琇不屑道:“为了这次行动我真是人财两空,带来的全都是顶尖高手,不够格的来这只会碍事。我不像你,成宗立派,厉害的很啊。”

    “你没钱,哼。”段清和这一声冷笑和刀子似的,尤琇恨不得扇她两下。

    豆芙与陌生少女一起杀出空隙,剩下的交给其他人,她们可以后退歇一歇了。

    她回首看向高处,就见一位白发飘飘,恍若谪仙的清冷女人屹立其上,冰蓝色眼眸也在打量着自己。

    豆芙心一顿,下意识喊道:“段掌门?!”

    这真不是她眼花了吗,瞧着长得像段清和啊。

    “你怎么来了?”

    “你还不知道啊?”她身旁的少女解释道:“那位是九霄派的掌门,旁边的是我们凝魂会的会主,她们早就和西域人联合起来攻打京都了,要不然你以为西域人能这么顺利?”

    豆芙敷衍地嗯了几声,赶忙跑过去。

    “段掌门,许久不见了。”

    段清和点头道:“瞧你长大了许多,剑用得不错。”

    豆芙被夸后露出少女的害羞来:”不敢不敢,在您面前耍剑算什么本事。”

    尤琇“噗嗤”笑了。

    戚云娘与墨儿一路劈关斩将来到永和宫前,两人皆耗费了大量体力,盔甲上的血渍都已经变成了黑色。即便如此,在两人看见永和宫紧闭着的大门时像打了鸡血般再度冲了上去。

    尤琇用扇柄点着下巴,问道:“那个黑面具的是谁?”

    “你说呢?”段清和莫名心烦,连带着周围温度都降了些。

    尤琇皮笑rou不笑道:“哦~小雨人缘还挺好。”

    “赶紧上吧!”段清和脚下发力,加入战场。尤琇紧跟其后,扇缘擦过禁卫军咽喉,人群喉间先是浮现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而后突然喷出漫天血雾,诡异的红雨从天而降。

    戚云娘的红发被血黏成暗色,几缕碎发贴在染血的颊边,又被刀风掀起。金甲破碎处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可握刀的手仍稳如铁铸。

    永和宫的台阶就在眼前,隔着最后三百黑甲。

    禁卫军士兵见优势不在,眼前女子又和地狱修罗般骇人,一时间不敢主动上前。

    “恶徒,你们不许再靠近一步!”

    “我们誓死护卫陛下!”

    戚云娘拖着黄金刀,刀尖在地上摩擦出恐怖的“沙沙”声。

    她眼神凶恶,对着前方怒道:“给我让开!”

    黄金刀啸出龙吟,她甩刀直撞入军阵。刀光过处,断肢横飞,最先迎上的三名重盾手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

    “快去支援她!”

    不知是谁喊了嘴,大家都看见了戚云娘硬撑着血战的模样。

    “可恶,我这里抽不开身!”尤琇气道。

    禁卫军数量众多,大家都忙于解决身边的敌人。

    要是这时再来一波人就好了…

    彼时,城门高塔处。

    有一女子傲立于残垣之上,劲风撕扯着束起的黑发,露出小麦色脸庞上那道斜贯眉骨的旧疤。

    乌金悬日弓满如弦月,箭簇寒芒直指苍穹。

    皮革护臂紧裹的手臂肌rou紧绷,弓弦紧贴她抿成直线的唇。忽而,她指尖一松。

    "嗖!"

    箭出如电,破空之声惊起盘旋的老鹰。那猛禽长啸一声,振翅随箭而去,金褐色的羽翼在烈日下划出凌厉弧线。

    戚云娘面前守卫被贯穿心口,苍鹰利爪勾起染血的箭矢,长鸣着飞回她肩头。

    她反手接住箭,指腹抹过尚带温热的血痕,再度搭箭上弦。

    “嗖!”

    又是一箭,同样从心口贯穿而过!

    守卫如临大敌,慌乱分散了阵型。

    朝阳将女人的剪影烙在硝烟里,孤傲,悍烈,如一把永不折断的战弓。

    戚云娘勾起嘴角道:“别和我抢功劳啊…”

    “臭拉弓的。”

    有林木榕在高处助阵,禁卫军呈现颓势,裂口越来越大。

    等到最后一人被戚云娘斩下头颅,永和宫的大门由内开启。

    女帝踏着满地血痕走了出来。

    找寻许久的单小雨横躺在她怀中,素净如雪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衣摆处甚至还在不断滴落猩红的血珠,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李玥仪将怀中人抱得极稳,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单小雨苍白无力地靠在女帝肩头,散落的青丝与李玥仪的墨发纠缠在一起,后颈一片血色。

    宫门外的守卫和侵入者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戚云娘眼前开始发黑,太阳xue突突直跳。她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这点疼痛丝毫无法抵消眼前景象带来的窒息感。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烧红的铁,每一次呼吸都灼得生疼。

    “小雨!”

    她怒吼着提到刀冲上台阶,李玥仪定在原地,怀中人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眼眸颤抖着开合。

    “是她…”

    “草原上的公主。”

    李玥仪不见害怕,她和煦笑着:“是啊,她看着很厉害。”

    单小雨弯了眉眼,虚弱道:“你们可不要吵架啊。”

    “可她看起来很想杀了我…”李玥仪脖颈传来寒刃的冰凉,戚云娘举刀架在她脖子上,声音嘶哑:“把她还给我。”

    李玥仪低头看向单小雨,任由刀口划伤她的脖颈。

    单小雨轻点头。

    “放下你的刀。”李玥仪镇定道。

    戚云娘压着怒火:“凭什么,我要杀了你!”

    李玥仪沉了脸色,帝王之音如雷贯耳:“放下刀才能抱她,你以为她伤成这样是为了谁?!”

    “她不想让你杀了我。”

    戚云娘咬死下唇:“小雨,真的吗?”

    “你…不想让我杀她?”

    单小雨藏着颤抖的手腕,不敢瞧见这双眼。

    “对。”她艰难道:“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付出应有的代价…只要你…放过她…”

    黄金面具掉落,露出一张美艳但憔悴的容颜。

    “小雨,你变成这副样子,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戚云娘重新握起刀,李玥仪合上眼眸。

    “云娘!”单小雨用尽力气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求你…”

    戚云娘默了片刻。

    刀刃与泪水一同滚落,单小雨被移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直到现在她才敢大口呼吸,后颈伤口传来剧烈疼痛,泪水裹着血液染脏了戚云娘的手心。

    “怎么瘦了,还流这么多血…”

    戚云娘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猫一样低声哭了出来。

    单小雨也控制不住道:“你也瘦了。”

    “辛苦你,为了我走到现在…”

    “一点都不辛苦。”戚云娘直摇头,抵着她的额头道:“你值得我这样做,我不后悔。”

    “带我走吧。”

    单小雨扯动发白的唇瓣,视线模糊。

    “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想睡一个好觉。”

    “好,我答应你。”戚云娘抱着她,转身走下长阶。

    “小雨!”

    “小雨jiejie!”

    台阶下,段清和、尤琇、墨儿都赶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昔日耀眼夺目的少女变成如今脆弱易折的模样…

    “李玥仪,我要杀了你!!!”墨儿欲要冲上去,被戚云娘当场呵下:

    “都住手!”

    “李玥仪的死没有任何意义,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需要一个退路。”

    “至少…她已经回来了…”

    “戚云娘,你没想过那些百姓吗?!你答应过他们要杀了李玥仪的,你敢反悔?”豆芙气道。

    “我…”戚云娘将唇咬出了血线,双眸满是怒火:“如果可以,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要她死!”

    可是不行,小雨要她活着。

    李玥仪沉默地看着单小雨被她抱走,洁白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手中的余温仿佛还在提醒她曾在自己怀中的事实。

    这样活着,没有想象中开心。

    李玥仪抬头,见远处一道星光闪过。

    随即,利箭猛得从她肩头刺入,直接将其撞得往后退了三步!

    “呃!”

    李玥仪重新稳住身形,肩上的布料刹那间被鲜血染红。

    远处,林木榕放下长弓,怒火中烧:“这仇,我报了。”

    与单小雨无关,这是属于她的仇恨。当年缺的那一箭,成了林木榕后半辈子最大的遗憾。

    李玥仪抬手握住箭杆,将其又往深处按了按。更多的血涌了出来,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就是这种疼痛才能让她感受到惩罚,才能缓解她对单小雨的愧疚。

    她解脱般笑了出来,迎着众人的视线后退入房中。

    不久,永和宫燃起滔天大火。

    赤红巨蟒顺着描金蟠龙的梁柱蜿蜒而上,贪婪地舔舐着朱漆雕花的窗棂。

    "噼啪——"

    百年楠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瓦片在高温中炸裂,碎片如星雨纷坠。火舌卷过竹帘,那些未写完的诗笺瞬间化作灰蝶,混着火星盘旋升空。

    正殿的鎏金匾额轰然坠落,砸在汉白玉阶上碎成两半。"永和"二字在烈焰中扭曲变形,最终被坍塌的横梁彻底掩埋。

    火焰燃烧出凤凰展翅的模样,一举冲向了朝阳。

    这座囚禁了太多秘密的宫殿,终于在这场大火中,获得了永恒的沉默。

    .

    四年后,

    一叶扁舟,悄然浮在晨雾未散的湖心。

    木桨轻点,荡开圈圈涟漪,惊碎了水中青山的倒影。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像一片被风拂过的柳叶。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溅起的水珠落在船板上,很快便化作深色的圆点。

    远处,白鹭掠过芦苇荡,翅尖在水面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小舟继续向前,将山影、云影、飞鸟的影子,都一一揽入怀中。

    在这浩瀚的湖面上,它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却又自由得,仿佛拥有了整片天地。

    白衣女子稳站船头,青衣道人坐于身旁,飘逸的雪发被一根木簪挽着,清秀动人。

    “恢复好了?”

    单小雨浅笑:“还能活一段时间。”

    道人用手搅着春水,悠然自得:“世人都以为李玥仪死了,开始重立新主。西域人也没再进入中原,乖乖跑回了家中。”

    “要说你本事还真大,独自一人就可翻天覆地,让这世间最有本事的几个人啊全都拜倒在你的裙下。”

    “佩服。”

    “静虚道长还是有话快说吧,等到她们来找我,你就什么也说不了了。”单小雨调笑道。

    静虚站起身,拢平衣袖:“该知道的我猜你已经知道了。”

    “我想问你,你母亲叶子璇临死前所说的那句话,你如今悟出了多少?”

    单小雨神情恍惚:“自由的代价是一辈子的隐瞒。”

    “她隐瞒是我母亲的身份,不告诉我身世,就为了保护好我,让我自由自在生长。”

    “可是恩怨纠缠,哪能这么容易隐瞒过去。你不也在暗中牵线,让我不得不接受所谓的命运吗?”

    白发女人骄傲笑了笑。

    “你好计谋,她在地底肯定会感谢你的。”

    “别了,我与她打定老死不相往来,我可打不过她。”女人听见岸边的呼唤声,叹了口气道:“好了,我就留到这吧。”

    “看到你活着,我和她都很高兴。”

    “她都死了,你又怎会知道?”单小雨眸中闪亮。

    女人温柔道:“我了解她的性子,嘴硬心软,说不定还在安慰你娘亲别哭呢,明明自己也很感动…”

    “走了。”

    女人利落离开小舟,船身轻微晃动后重归平静。

    单小雨望向岸边,

    六个互不对付的女人挤在岸边一小块空地上,吵着闹着要做首个迎接她上岸的人。

    单小雨盈盈笑着,眼尾红热。

    “多谢你们,陪我胡闹到现在…”

    “我单小雨,此生已然心满意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