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红龙 狗

    希瓦死后。

    美第奇庄园终于完完全全落入了绿的手中，没有了救赎之誓圣武士圣洁的领域，庄园被有毒的瘴气笼罩——彻底成了龙巢。

    希瓦曾经收留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只剩一个头的双头巨人，改造失败的奇美拉，鱼脸人身的鱼人……美第奇的庄园成了奇怪的怪物大本营。本是世仇的龙和巨人居然也在此和睦共处。哦，怎么解释世仇呢，就像，就像豺狗和狮子，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杀死对方的幼崽。

    和睦地就像希瓦还在，圣洁的领域还未消失。

    小白作为最年幼的，最幼小的龙，天然地害怕除了黑以外的所有兄长。于是她拉着求着扯着黑，去冒险了。

    蓝在黑收拾行李那天，阴沉着脸，警告他：“你最好不要带回来半黑半白的龙蛋。”

    黑嘴角的弧度并没有落下，他问蓝：“你觉得绿会渴望和母亲有一个孩子么？”

    “……”

    绿会把自己结扎。

    蓝想。

    黑说：“在这点上，我和绿一样。”

    蓝啧了一声，莫名其妙地说：“母亲和绿的孩子，该叫我们哥哥，还是叔叔？”

    黑沉默片刻，真诚地建议蓝：“你应该把这个笑话讲给绿听，他最近像死了，听到这话说不定会高兴一些。”

    蓝并没有这么做。

    他一如既往给绿打下手。

    红不知道从哪个女人床上回来的时候，蓝正计算着孤儿院今年的预算。

    红拖过一把椅子，摇摇晃晃地把自己砸进椅子里，怒极反笑，“你知道我最近听说了什么传闻么蓝。黑！和！白！恩爱眷侣！洛山达在上！白还是个孩子！黑有本事一辈子别回家！”他把一口锯齿状的白牙咬的森森作响。

    ……

    蓝飞快地瞥了一眼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绿还恋母呢。你不是接受良好么。

    蓝说：“你能不能控制一下。”

    “什么？”

    “银月城的银龙前几天找上门来，说你搞大了她的精灵的肚子。”蓝的羽毛笔狠狠第戳了戳牛皮纸，“这是你第三十二个孩子了。”

    红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蓝幽幽地说：“又是一位金发绿眼睛的美人。”

    红正坐起来，金色的眼睛像浓稠的蜂蜜，“你想说什么？”

    蓝意味深长：“我，什么都没说。”

    红倚在椅子里，烦躁地挠了挠头。

    蓝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红摸了摸鼻子，“连睡十几个金发之后，感觉不对劲了。”

    美第奇家只有我一个正常的了，蓝叹了口气。

    蓝及其善解龙意地说：“我不会告诉绿的。你放心。”

    但他紧接着就不善解龙意地问：“你没想过要争？”

    红吊儿郎当的神情一下变得沉郁，“你要我，一头龙，向个女人低头？”

    像绿一样哭哭啼啼地腻在一个阿斯莫身边。这不是龙，这是狗。

    红原来准备出去暴揍一顿黑。他没来得及。

    因为绿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气息。

    他整日整日地发呆，对着没有人的地方微笑，说话。

    红在庄园里呆了一段时间，清理该死的植物。

    希瓦喜欢玫瑰，红丝绒质地的玫瑰在夜雨中缓缓摇曳。

    红莫名想起希瓦第一次骑在他背上的时候，天宽地广，狂风呼啸，流云、晚霞、夕阳，甚至以影子都好像追不上他们。一切都被抛在身后，只有希瓦稳稳地在他背上坐着，她紧紧的，抱着他的龙颈。

    他高兴极了，舔了希瓦一身口水。回去被绿恶狠狠地报复了。可他觉得好畅快。

    后来希瓦死了。

    天很低，地很窄。

    红瞥见过绿写的诗句。

    天地倾挽。

    天地倾挽！

    绿不愿意向洛山达低头。

    红决定替他去。

    洛山达的修道院里，红第一次虔诚地祈祷。

    绿……

    ……

    好吧。

    我想见她。

    她是谁呢？

    洛山达轻轻地问。

    绿在脑中刻画出希瓦的模样，晨曦一样的金发，祖母绿的眼睛，高挑、英武，身负三把秘银剑。

    她的相貌在时间中模糊了。他有些记不起了。

    他低下头，闭上眼，呢喃：“mama。”

    温暖的能量在他身边凝聚成一个六翼天使，天界的精灵在她身边翩翩飞舞。

    希瓦很高兴：“红！”

    声音在出口前干涸了，红莫名觉得喉咙很堵。他突然很想说，你带我走吧。

    沉默了片刻。红的脸上露出一贯不耐烦的讥笑，“你最好去看看绿。他已经疯了。”

    希瓦沉默了。

    在洛山达唤她来之前，她正在美第奇的庄园里，她曾经的卧室中，看绿对着空气说话。

    绿恍惚着回过神来，身边空空荡荡。咬着牙深呼吸，可还是溢出一滴眼泪来。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希瓦张开手去接。

    泪滴穿过她虚幻的手掌，垂直落下，砸在华美的地毯上。

    小小地，“咚”的一声。

    把希瓦的心脏砸出一大块空洞。

    “法师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告诉我，你见过绿了么？”

    红希望她说没有。

    这样就能证明，绿的思念、绿的爱，根本不足以唤回希瓦的垂怜。

    可是希瓦说：“他过得真差。他没有长大。”

    红额头青筋暴起：“你当在玩什么养成游戏么？我们就像你庄园里收集的那些魔物一样，只是你的小宠物？！”

    希瓦微微睁大了眼睛。

    话说出口，红就后悔了。

    他像无能的猎物一样将脖颈暴露在猎食者的面前，展示自己的柔弱和讨好，“抱歉，我不该这样说话。”

    红逃走了。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希瓦。

    好在除非他向洛山达祈祷，希瓦不会突然出现。

    让他们两个就这样一生一世别扭着吧。老子要去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了。

    红莫名变得很喜欢孩子。

    即使和情人断了联系，也乐于上门看看孩子们。他偏爱金发的小女孩儿，给了那位母亲许多财宝。

    一时间自称是红龙孩子的母亲的金发女郎蜂拥而至，美第奇庄园热闹了一阵子。

    直到在外度假的红回来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红连繁衍的欲望也消失了。

    他养胃了。

    蓝摇头，“太罕见了。一头养胃的红龙。”

    红开始理解绿。

    该死的，龙好像和狗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