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九)愁绪
(一百七十九)愁绪
完颜什古回长公主府,拿伺候赵宛媞的仆妇来问。 “赵娘子起来过没有?水饭可送了?” 怕她多心,连伺候的都全换作南人,金军入城时抓得不少城内没跑脱的平民女子,或卖或yin,害去许多条性命,但仍有如宋五嫂那般坚强的女子,在金营里艰苦求存。 五嫂借口需要人手,向完颜什古讨了些娘子去灶下帮忙,其中四五个尤其利索伶俐,完颜什古便让来伺候赵宛媞,负责给她送饭食。 那妇人先朝完颜什古作福,毕恭毕敬回道:“禀郡主,赵娘子起来过了,水饭已经送去,但娘子似胃口不佳,只喝了半碗参汤。” 完颜什古眉头拧起,“可送过蒸饼花糕这类饱腹的?” “送过,今日灶下新做的凉糕,蒸饼,包子各都送去给赵娘子,其他荤素菜品都齐,可娘子说吃不下,奴也没法子。” “......” 只喝点儿汤,怕不是又要病! 让人下去,完颜什古哪还待得住,本来怕惹她恼才在东院休息,现在听赵宛媞情形不佳,提步便往她住的院子赶,一颗心吊在半空,走得带风。 满心挂着小雌兔,面色不由绷紧,沿途的众下人都不敢触怒,纷纷低头躲避,完颜什古急到院里,三两步跨上石阶,待要推门,忽而顿住动作。 茶饭不思,赵宛媞当是心里藏着事,贸然进去岂不讨她烦? 八成是朱琏的原因,可完颜什古详细问过她,赵宛媞与她的谈话十分家常,并无异样啊。 哪知,朱琏护着赵宛媞,暗里将她那番想逃走的话藏下。 屋里亮着灯,朦胧的光透过窗纸,完颜什古焦躁不已,没想清楚前,不敢去招赵宛媞的厌恶,只好自个儿憋着担心,站在门口左摇右摆,像坑里的蛆虫。 小心扒着门缝往里张望,然而桌前空空如也,没瞧见赵宛媞,完颜什古恨不得钻进去,过一会儿仍无计可施,开始在廊下踱步。 她不吃饭会不会饿坏了? 难道是要绝食! 不行不行,得找五嫂来帮忙。 遇事不决寻五嫂,她既然能劝动赵宛媞一次,那么就能劝动二次三次,完颜什古想着,不敢再耽误,转身往回廊另一头走,没想刚步下石阶,听得吱呀一声。 “郡主。” 赵宛媞打开门,完颜什古登时驻足,有点心慌,忙理了理衣裳,咳嗽一声,慢慢转身,克制住担忧,平缓面色,假装无事道:“顺路,我来看看你。” 挺直腰板,站姿如松,她将双手负在身后,一副清贵矜持的模样。 一面是无措的情态不欲叫她知晓,一面是不想让赵宛媞对她生出什么愧疚,完颜什古装作满不在乎,仿佛来看她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口气倨傲:“你莫放心上。” “......” 装得挺像回事,若不是赵宛媞瞧见门上像蛆一样扭来扭去的大片暗影,就信她了。 然而,没心情同她逗趣。 与朱琏的一番对话始终萦绕耳畔,久久不散,赵宛媞浸在莫名的茫然里,朝前看不见希望,朝后等不着支持,忧愁难断,噩梦又来侵袭,令她身陷囹圄。 疯癫的朱妃,自尽的香云......无数冤魂入她梦中,哀嚎哭泣,狰狞怒骂,赵宛媞放不下,于是总怀着期望,尤其是对赵构的期望。 但是,但是完颜什古怎么办呢? 两军开战,她必然要去战场上厮杀,赵宛媞想到这个,心又疼得揪起,完颜什古是金人,是宗望的女儿,她不该心软,可她对她这样好...... 剪不断理还乱,赵宛媞被拉扯来纠缠去,脸色有点儿苍白,站在原地发起呆。 完颜什古走到她跟前,想来拉她的手,赵宛媞沉溺在煎熬里,不禁一缩,退后半步。 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实际并无恶意,却刺痛完颜什古。 “赵宛媞,我做错什么了么?” 平白遭她厌烦,完颜什古一颗心都快僵冷,她真心待她,不料对方弃之如敝履,登时委屈,闷闷地,“我听说你没吃饭,才来看看你的。” 奔放的情感纯粹浪漫,十九岁的昭宁郡主没有弯弯绕绕的花肠子,醒悟到喜欢,便拿十足的耐心和诚意对待,期望打动赵宛媞,渴望得到她的回应。 “我......算了,我让人再送吃的来。” 扭头要走,赵宛媞忙去扯她袖子,叫她:“阿鸢。” 岂会不知她的心意,赵宛媞胸口起伏,与完颜什古相处的点滴,她对她的好,全都涌上心头,顿时劈开混乱的愁绪,安宁的依赖感笼罩——她不想她走。 “我做噩梦了,”软软地,赵宛媞揪紧她的袖子,“阿鸢,你别走......唔~” 已被她抱在怀里,完颜什古偏头吻来,赵宛媞不禁战栗,却张开嘴,乖乖让她把舌伸进来,勾住她的缠绵。 许久,完颜什古才松开手。 “放心吧,我不会走。” 轻易落进她的彀中,完颜什古从来都很好哄,她牵住赵宛媞的手进屋,叫人送些粥来。 “阿鸢,”赵宛媞被她强行摁在桌前坐了,想走都走不掉,她的确只喝了碗汤,可没胃口,便对完颜什古说道:“我吃不下的。” “你都没吃!” 才不信她,完颜什古拿出威严,看住她不许动,等rou汤煮的粥送来,便慢慢吹着,用勺喂给赵宛媞,硬是让她吃一小碗。 末了,看小雌兔的确吃不下,叫人撤了碗,打水来洗漱。 一切她说了算,强势霸道,明明比自己小好几岁,却端着架子硬来硬管,赵宛媞这会儿脱开纠结,倒有功夫计较了,越想越气,坐在屏风后的圆桌前,杵着下巴,趁完颜什古背过去铺床的时候,暗戳戳瞪她。 然而打不过昭宁郡主,赵宛媞上床以后,干脆背过身朝着墙睡。 完颜什古傻傻乎乎,根本没发现自己被小雌兔记恨。 “赵宛媞,”过了会儿,被逼吃粥的赵宛媞仍然气鼓鼓的,忽然听完颜什古说:“朱琏的体内有一种叫蝎吻的毒,你知不知道?” “毒?” 事关朱琏,她登时没心思生闷气了,赵宛媞翻过身,急追问完颜什古:“蝎吻是什么毒?可有药能解毒?嫂......朱琏会有事吗?” “蝎吻,就是完颜宗望中的毒。” 并未隐瞒,赵宛媞听着便回忆起那晚的惊悚情形,身子一颤,完颜什古赶紧抱住她,“你别怕。这毒虽然厉害,但有解法。” “什,什么解法?” 她的怀抱很温暖,赵宛媞逐渐放下心,又追问她毒药的事,完颜什古笑了笑,故意搂紧她的身子,贴去她耳畔:“和女子交媾高潮喷出液,便能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