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適當的擁抱
第七十四章 不適當的擁抱
晚飯仍在繼續，餐廳里氣氛熱絡，笑語不斷。可熱鬧之中，允詩閱與衛臨卻彷彿置身於兩個世界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她悄悄側頭看了他好幾次，他卻始終低頭吃著飯，神情平靜得近乎冷漠。既沒有吃醋時慣有的火氣與佔有欲，也沒有那種想將她拉進懷裡的衝動。他沈靜得可怕，彷彿已經不再介意她做過什麼，也不在意她的一切。 這種冷靜，比爭吵更叫人心慌。 允詩閱心口沈甸甸的，終究受不了這份壓抑。她站起身，輕聲開口：“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身邊人點頭回應，她的目光最後停留在衛臨身上，等待哪怕一個眼神回應，可他連頭都沒抬，彷彿根本沒聽見。 她低下頭，悄然轉身，走向洗手間。 出來時，她正要返回餐桌，經過一處雕花屏風時，忽然一隻手猛地扣住她手腕，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將她狠狠一扯。 她猝不及防地被拉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允詩閱怔住，下意識抬頭，撞見道峻的臉。 他那張清秀的臉上，浮著一絲病態的執著，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她，像是抓住了什麼不肯放手。 她心頭一凜，本能地掙扎開來，身體在他懷裡微微扭動。 掙脫之間，她的目光越過道峻肩膀，恰好撞見餐桌那頭——衛臨正看著她。 他目光平靜，臉上無波無瀾，只是淡淡地低頭，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彷彿什麼都沒看到，也彷彿，這一切與他毫無關係。 允詩閱心裡猛地一沈，那一眼，比道峻懷裡的溫度更叫人發冷。 她一把推開道峻，語氣壓抑著怒意：“你在幹什麼？！” 道峻一愣，彷彿被她的反應嚇到，神情瞬間慌亂。他下意識退了一步，眼神帶著一絲無措和掙扎，嗓音顫抖著：“小允老師……我……我只是最近高三壓力太大了……我只是想像小時候那樣，抱抱你……” 他說得近乎可憐，那眼神既純真又偏執，像是執念困住了理智。 允詩閱怔住了，一瞬間，五味雜陳。 她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克制情緒：“你已經長大了，道峻。這樣……不合適。” 她盡力讓語氣保持平和，像一個老師試圖溫和地把學生帶回邊界。可她的眼神卻越過道峻，始終落在餐桌那端的衛臨身上，彷彿期待著他的一個反應，一個眼神，哪怕一絲微妙的情緒波動。 可什麼都沒有。 只有那道安靜坐著的身影，沈默得像封鎖了一切的屏障。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輕柔，卻分明划出距離：“你要好好準備考試，我先回去了。” 她看了道峻一眼，眼中沒有責備，只有清晰的拒絕。然後越過他，準備返回座位。 “允詩閱！”道峻忽然又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聲音幾近哀求，帶著難以遏制的執念，“你當初去江城讀書，我真的很不捨得……我會考到你所在的大學，跟你在同一個城市……我想守護你。”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得她全身一震。 允詩閱猛地回頭，眼神中浮現出不可置信的錯愕。她怔怔看著道峻，彷彿無法相信，這個她一直當作弟弟一樣看待的男孩，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 她沒有發火，只是伸出另一隻手，一根一根地掰開他扣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語氣疏離卻不失溫和：“你別擔心我，道峻。我已經有人在身邊，把我照顧得很好。” 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卻沒有溫度，也沒有留戀，轉身走回餐桌。 桌邊，衛臨依舊低著頭，面無表情，彷彿她方才的掙扎與告白，全然與他無關。 她在他身旁坐下，手機恰好震動了一下。 章語茜的短信彈了進來：【你慘了，剛才全桌都看到了……你還說道峻只是小朋友。】 允詩閱手一抖，手指顫著打下一句：【我知道……怎麼辦……衛臨現在完全不理我……】 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恐慌從心底湧上來，壓得她胸口發悶。 章語茜很快回了一串省略號，然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站起身，語氣輕鬆得有些刻意：“大家吃完啦？今天累死我了～我們各自回房間休息吧！” 眾人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偷覷了衛臨一眼，緊接著是允詩閱。幾張臉上浮現出微妙的表情，像看見一場風暴剛剛刮過，又不敢明說。 他們紛紛起身，伸懶腰、打哈欠，配合地應聲：“對啊～回房收拾東西咯～”“困死我了……” 氣氛看似輕鬆，實則人人都在裝傻。 衛臨和允詩閱前後腳離開餐廳，沿著莊園的小徑慢慢走著。夜色沈沈，草木寂靜，唯有腳步聲在石板路上輕輕響著。 可從頭到尾，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像是隔著一整座冰山，她走在他身後，連腳步都輕了幾分，彷彿怕驚擾他那份冷靜。但那份沈默，比吵架還要可怕，像是一把慢慢勒緊的細線，悄然扼住了她的呼吸。 —————— 回到房間，衛臨一言不發地脫下外套，拿起衣物便進了浴室。 允詩閱獨自坐在躺椅上，身旁的空氣安靜得像凝固了一般。她聽著浴室里傳來的水聲，手指緊緊絞著膝蓋上的衣角，心跳得有些發虛。 她不知道要怎麼彌補，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麼。她唯一能做的，是低頭收拾行李，把一件件衣物折好，卻怎麼也折不整齊，動作緩慢、無力，像在拖延面對某種不願面對的後果。 衛臨洗完澡出來，擦著頭髮，也沒有看她一眼。毛巾一甩，便上了床，掀被、鑽進被窩、背對著她，一氣呵成。 他刷著手機，手指滑動的動作安靜又堅定，彷彿她不在，也彷彿那場誤會從未發生過。 允詩閱看著那道背影，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她低頭進了浴室。 熱水衝刷著身體，當水流經過昨夜被他反復侵佔的花蕊時，她下意識地微顫了一下。那片柔軟仍帶著紅腫與敏感，記憶與現實交織成一股酸澀的委屈感。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還是在發抖。 洗完回房，燈光仍亮著，衛臨卻閉著眼，呼吸平穩，看起來已然入睡。 允詩閱悄聲爬進被窩，身體輕輕貼上他的背，指尖一寸寸地探過去，像小動物試探溫度般，將手臂緩慢地環上他的腰。 然而，下一秒，衛臨的反應卻冷得像一盆冰水潑了下來——他像被燙傷一般，瞬間抽身，將她的手毫不猶豫地拂開，動作冷硬得毫無留情。 “臨……你不要生氣了，我……”她怔住，幾乎是被嚇到的本能下脫口而出，胸口仍貼著他的背，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尾音輕顫，彷彿隨時都會哽咽。 他依舊一聲不吭，背影僵硬得彷彿凝固在原地，冷漠得像一堵結霜的牆，叫人根本無從靠近。 允詩閱輕輕掙動著，從他背後緩緩地翻到前面來，動作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委屈。她趴進他懷裡，臉貼著他胸口，像個試圖撒嬌求和的小孩，用自己的體溫和柔軟的身體去融化他身上的冰層。 然而，她剛剛靠近，他卻毫不猶豫地再度轉身，動作乾脆利落，將她重新隔絕在身後。她整個人怔住了。 允詩閱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決絕的背影——那熟悉的肩膀，此刻卻比任何陌生人都來得遙遠。 眼眶瞬間泛紅，一股說不出的委屈猛地湧上來，淚水毫無預警地奪眶而出。她撲在他身後，小聲哭了出來，那聲音細碎又隱忍，像受傷的小獸蜷縮在角落里，一聲聲輕顫地嗚咽著，哀傷得令人心碎。 衛臨的肩膀微微一震，像終於被那低低的哭聲擊穿。他猛地轉過身，目光瞬間撞上她滿臉淚痕的模樣。 她的眼睛紅得像被風吹過的小兔子，淚水一顆顆滾落，濕透了臉頰。他怔住，語氣低啞中帶著難掩的複雜與無措：“你怎麼哭了？” 允詩閱的睫毛顫動著，眼淚還不停地往外湧。她像被戳破了一層偽裝，再也繃不住，哭得更用力了。 “你不理我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抱著他的胳膊，小小的身子顫抖著，像怕下一秒被拋開，“你都不看我一眼……” 她的哭腔帶著幾乎崩潰的顫音，像個害怕被遺棄的小孩，聲音不大，卻揪人心肺。 衛臨看著她淚眼模糊的臉，喉結微動，最終還是伸出手，把她抱進懷裡。 那一刻，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像是不擅長表達安慰的人，試圖用最原始的力氣去止住她的顫抖。掌心貼著她的後背，一下一下輕輕撫著，溫熱的手指像想替她驅趕寒意。 他低聲嘆了一口氣，語氣帶著壓抑而疲憊的無奈：“委屈的人是我吧？結果你還哭？” 她像終於找到了可以宣洩的出口，整個人在他懷裡徹底崩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一抽一抽，身體止不住地發顫，像是把所有的委屈、不安、恐懼都一股腦傾瀉出來。 “你完全不理我……”她邊哭邊說，聲音破碎而顫抖，語尾帶著慣有的嬌氣，卻又因崩潰而變得凌亂，“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允詩閱，你講講道理……”衛臨低聲開口，語氣壓得極低，像用盡力氣才克制住情緒，“我一個男人，看著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盯著、強抱、當面告白——” 他頓了頓，嗓音里壓著一絲幾近沙啞的委屈：“但我的女人卻回頭來怪我小氣，說我想太多。那我呢？我難道連沈默都不可以嗎？”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口悶悶地擠出來，話語雖輕，卻重得壓人。可手臂卻始終沒有松開她，反而越抱越緊。 他掌心在她背後一下一下地撫著，節奏溫柔得幾乎讓人心碎。 允詩閱死死抱著他，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那股力道幾乎要將他揉進身體里。她的臉埋在他胸口，哭得毫無形象。 她抬起頭時，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睫毛濕漉漉地貼在眼下，那雙眼睛卻倔強又真誠地望著他。 “衛臨……我……”她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出口，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清晰得像一把鋒利的刀，“我愛你……我真的只愛你。” 那句“只愛你”，像是用盡了她的全部勇氣，砸在他心上，軟軟的，卻沈到最深處。 衛臨怔了怔，喉結輕輕動了動，低下頭去看她。 她那張哭得一塌糊塗的臉上，眼神卻意外地清澈，像是在所有眼淚和軟弱之後，終於毫無保留地說出了心底最真切的東西。那一雙眼，明亮得像一團濕漉漉的火，燒得他心臟都發熱。 他眼裡的情緒緩緩變了——由原本的憋悶和無奈，沈進一種深不見底的愛意和疲憊的寵溺。他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像是對她、也像是對自己。 “允詩閱，”他聲音低低的，像被她揉得一點脾氣都沒了，“你……每一次都這樣。” 他語氣既是責怪，又是心甘情願地認輸，像是明知道自己早已無力招架，卻還是願意一敗塗地。 她還埋在他懷裡抽泣，哭得鼻音濃重，眼淚和鼻涕混成一團，在他襯衫上蹭出一片濕熱的痕跡。可她卻像沒察覺似的，抱著他不放，小聲地、斷斷續續地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