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撒娇（二更）

    想到夏岐铭和昨夜近乎刻薄的直白话语，贺梦华只觉得一股热浪从耳根烧到脖颈，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袖口的金线牡丹。

    是啊！自己已是这六宫之主，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何须再如那些低阶嫔妃一般，做小伏低，曲意逢迎地去……去勾引皇上？

    不过是大婚至今从未同房，才让她昏了头，失了往日的矜持与理智。

    思绪纷乱间，一个更清晰的念头骤然劈开迷雾，他连翻牌子召幸嫔妃都未曾有过，偌大的后宫形同虚设。难道……？贺梦华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涌上一股“了然”。

    盛京那些高门显贵世家子弟中，私下豢养清秀宦童、好男风者也不少，难道……难道皇上，也有那断袖之癖？

    这念头一起，昨夜夏岐铭那番话语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贺梦华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心弦奇异地松弛下来。

    就算他真有那龙阳之好又如何？她贺梦华的名字早已镌刻在玉牒之上，凤印在手，后位稳固如山。

    只要她安分守己，做好这个皇后，这位置便无人能撼动。

    想到这里贺梦华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反倒觉得是自己昨夜那番不顾身份的“毛遂自荐”，实在是不妥。

    “慧云。”

    “奴婢在。”慧云立刻应声上前。

    “去小厨房，吩咐他们即刻准备几样精致爽口的点心，要皇上平日……能入口的。”

    “尤其那盏杏仁酪，做得清爽些。备好了，用那个新得的紫檀嵌螺钿食盒装了。”

    “是，娘娘。您这是要……”慧云有些疑惑。

    贺梦华站起身，准备梳妆：“咱们中午去养心殿送点心。”

    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失了皇上的心，自然是亲自去赔罪说些体几话把昨夜的事抹平才好。

    夏岐铭可想不到皇后如此这般的想法，这会子正在养心殿哄着宁樱呢。

    养心殿西暖阁内，夏岐铭刚下了朝，便看见宁樱侧身坐在临窗的炕沿上，背对着他，只留给他一个纤细却明显透着不快的背影。

    那如瀑的青丝松松挽着，一支点翠蜻蜓步摇斜斜插着，随着她微微起伏的肩头，蜻蜓翅膀也跟着轻颤。

    “阿樱？”夏岐铭抚她的肩膀。

    宁樱却像被烫到似的，肩膀一缩，整个人又往里挪了挪，依旧不肯回头。

    空气里弥漫着她身上清甜的茉莉香，此刻却混着一股淡淡的酸涩。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谁给我们阿樱气受了？”夏岐铭放软了语气。

    窗棂透进的晨光，在她低垂的长睫上投下小扇子似的阴影，那卷翘的末梢似乎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湿意，晶莹得如同晨露，衬得她瓷白的肌肤愈发可怜可爱。

    唇瓣嫣红微微下撇，泄露了她满腹无处安放的委屈，偏又倔强地不肯示弱。

    “你说，”夏岐铭目光转向旁边侍立的紫画。

    紫画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立刻福了福身，声音清脆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替主子不平：“回皇上，昨日里……皇上留宿坤宁宫，姑娘她……”

    她顿了顿，眼风飞快地扫过自家主子僵硬的背影，声音压低了些，却字字清晰，“……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呢。”   紫画是个会说话的，一句话便将事情讲了个明白。

    夏岐铭喉间逸出一声低沉的笑，原来是这坛子陈年老醋又打翻了。

    平日里初一十五去坤宁宫点卯，那是祖宗规矩，偶尔留宿，也不过是应个景儿。

    每次回来，这小东西总要闹点别扭，或嗔或怨，或冷着小脸不搭理人。她那点子小性子，带着点娇憨，非但不惹人厌烦，反倒像羽毛尖儿轻轻搔在夏岐铭心尖上，酥酥麻麻的，让他格外受用，也有兴致去逗弄她。

    他长臂倏然一展，将那具纤细柔软、犹自散发着淡淡茉莉冷香的身子整个儿圈进怀里。

    宁樱象征性地挣了挣，那力道却软绵绵的，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撩拨，反倒将自己更深地嵌入了他的怀抱，隔着明黄的龙袍，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温热气息。

    紫画对两位主子这般旁若无人的黏腻早已见怪不怪，唇角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与旁边几个垂首侍立的宫女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几人便悄无声息地躬身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带上了暖阁的门。

    暖阁内瞬间只剩下两人纠缠的呼吸声。宁樱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肩头，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丝赌气的娇嗔传来：“……别靠这么近，都闻到脂粉味了。”

    宁樱撇头在他肩上说道，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身子依旧靠在夏岐铭怀里。

    夏岐铭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促狭。他昨日夜里一整宿都在坤宁宫的书房批阅奏折，上朝前更是沐浴过的，哪来的什么脂粉味？

    “是啊，”他低头，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她敏感的耳廓，气息拂过，惹得她耳根一阵酥麻，“阿樱鼻子真灵，连皇后那惯用的牡丹花露也闻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