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掌嚯2

    一个温婉沉静，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喧嚣。

    众人皆惊，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月洞门处，皇后贺梦华在宫人的簇拥下，正缓步走来。她身着明黄色凤袍头戴凤冠仪态端方，面容沉静。

    她的目光淡淡几人，在宁樱红肿带血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芒，随即恢复平静。

    慧妃阮云也是一惊，没想到皇后这时候出现，更没想到她恰好撞见这一幕。

    她脸上的怒容僵了僵，随即迅速换上一副委屈又愤慨的表情，上前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来得正好，您快看看！这养心殿的贱婢，胆大包天，竟敢公然冲撞臣妾，还拉扯臣妾的衣饰！臣妾正教训她呢！”

    贺梦华的目光落在阮云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却自带一股威压：“哦？冲撞嫔妃？慧妃，纵然宫女有错，也该按宫规处置，在御花园这等地方，动手责罚一个御前宫女，怕是不太妥当”

    她缓步上前，目光落在宁樱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伪装的怜悯：“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宁樱忍着剧痛和屈辱，缓缓抬起头，肿胀的脸颊和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

    贺梦华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不忍”：“瞧瞧，打成这样。纵有万般不是，也需问明情由，交由养心殿掌事责罚才是，慧妃，你太急躁了。”她看似在斥责慧妃，实则轻飘飘地将宁樱“冲撞嫔妃”的罪名坐实了。

    阮云被皇后当众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悻悻道：“臣妾……臣妾也是一时气急，这贱婢太过无状……”

    贺梦华不再看她，目光转向宁樱：“你是御前伺候的？叫什么名字？在御前当差，更应谨守本分，怎会如此莽撞。”

    “奴婢宁樱，是养心殿的奉茶宫女，奴婢……”

    宁樱张了张嘴，想辩解，却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又怕召开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死死咬着唇，沉默地低下头。

    贺梦华见她沉默，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她当然知道宁樱，这几个月里她几乎将这个名字在心里撕碎了嚼烂了！

    随即转向身边的心腹太监，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吩咐道：“德海。”

    “奴才在！”

    “去养心殿，请皇上过来一趟。”贺梦华的目光扫过狼狈的宁樱、被按住的紫画以及脸色不虞的慧妃，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公正”。

    “就说……本宫与慧妃在御花园赏荷，恰巧遇到养心殿的宫女冲撞了慧妃，起了些争执。涉及御前的人，本宫不敢擅专，请皇上亲自来定夺。”

    “嗻！奴才遵旨！”德海立刻躬身领命，脚步匆匆地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快步离去。

    坤宁宫正殿，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贺梦华端坐凤座，面上却是一派雍容沉静，心里确是自在极了，等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

    她带着坤宁宫众人刚回宫坐定，宫门外便传来太监尖细的通禀：“皇上驾到——”

    贺梦华起身相迎，阮云也忙敛了神色，跟在一旁。

    只见夏岐铭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玄色龙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面上神情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扫过殿内情景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

    目光落在了大殿中央，那个孤零零跪在冰冷金砖上的纤细身影——宁樱。

    她低垂着头，鸦羽般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下颌，脊背挺得笔直，却带着一种强撑的脆弱。

    宁樱身上那件寻常宫女的浅碧色春衫，在此刻满殿的锦绣华服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可怜，像一株被风雨摧折的嫩柳。

    夏岐铭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痛楚混合着滔天的怒火瞬间燎原。

    只能面上佯装镇定，径直走向主位，撩袍坐下，动作行云流水，带着惯有的威仪，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地上跪着的人，也未曾察觉殿内那几乎凝固的诡异气氛。

    “臣妾/奴婢参见皇上！”众人立刻起身行礼。

    “平身。”夏岐铭的声音听不出波澜，目光落在贺梦华身上：“皇后遣人说御花园出了事，让朕来定夺。说吧，怎么回事？”

    贺梦华微微欠身，声音平稳清晰：“回皇上，臣妾与慧妃meimei相约赏荷，臣妾到得稍迟，正巧遇见慧妃meimei在处置一名冲撞了她的宫女。”

    她将目光转向宁樱，“便是此女。据慧妃meimei所言，此女在御花园行走莽撞，不仅推搡了慧妃，还拉扯了慧妃的衣饰，实属大不敬。慧妃meimei一时气急，下令掌掴惩戒。臣妾赶到时，责罚已在进行。臣妾见此女身着养心殿服饰，毕竟是御前的人身份特殊，慧妃meimei处置虽有情由，但终究于宫规体统有碍，故不敢擅专，特请皇上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