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柳氏入宫

    夏岐铭答应的事情，总是办的格外的快，柳氏入宫，就安排在了中秋节的前几日。

    御前大总管来福亲自带着一队新选出的宫女嬷嬷，朝着长春宫迤逦而来。

    队伍最前头，柳氏穿着一身素青色的嬷嬷服制，低眉顺眼地跟着，一颗心却早已飞进了那朱红宫墙深处。

    长春宫殿前，宁樱早已按捺不住，倚着内殿的门框，不住地向外张望。

    秋日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眉眼间的焦灼与期盼。

    当那抹素青色的、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终于转过宫墙，出现在视野里时，宁樱只觉得喉头一哽，眼眶瞬间就热了。

    大总管来福一眼便瞧出宁樱急切。他快走几步上前，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声音不高不低：“给宁妃娘娘请安。娘娘，这是内务府新分派下来伺候的嬷嬷和宫女。”他侧身，示意身后的队伍。

    宁樱的目光锁在娘亲身上，只勉强对着来福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有劳大总管了。”

    来福识趣，立刻躬身道：“奴才这会子还赶着去别处办差，就先不叨扰娘娘安置新人了。奴才告退。”

    说罢，利落地带着他那一队人，只留下了柳氏，迅速退了出去。

    待那脚步声远去，宁樱立刻挥手屏退了殿内原本伺候的几个小宫女，只留下最贴心的揽月和清秋守在稍远处。

    殿门被轻轻掩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偌大的内殿，只剩下母女二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柳氏抬眼看着眼前衣着华贵、容颜比记忆中更添几分清丽却也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沉静的年轻女子，这是她的樱儿，却又似乎不再是庄子上那个无忧无虑的樱儿了。

    陌生感和宫廷的森严规矩让柳氏心头惶惑，下意识地就要屈膝：“给娘……给娘娘请安……”

    “娘亲！”宁樱的眼泪瞬间决堤，双手死死托住柳氏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您这是做什么，折煞女儿了，快别这样！”她将娘亲扶起。

    宁樱搀扶着还有些发懵的柳氏，走进内殿，扶她在铺着锦褥的软榻上坐下，自己则紧挨着母亲坐下。

    柳氏坐定了，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女儿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疑问：“樱儿……你……你怎么成了娘娘？跟了王爷？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想到之前母女还在庄子上，怎地一转眼，就成了这深宫里的妃子？

    宁樱握住母亲粗糙却温暖的手，紧紧攥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地解释：“娘亲，您别急，听女儿慢慢说……是……是在庄子上后来的事。女儿……女儿心悦王爷，王爷……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他也待女儿极好……后来，后来就……”

    她顿了一下，跳过那些惊心动魄过程，只拣最温和的部分：“……就进了王府伺候。再后来，皇上登基，女儿……就被封了宁妃，住进了这长春宫。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娘亲的脸，急切地补充道：“娘亲，您别担心！皇上待我很好的！真的！只是……只是这宫里的规矩多，女儿之前怕您知道了忧心，又隔着千里，才一直没敢告诉您……您不会怪女儿瞒着您吧？”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像个做错了事怕被责罚的孩子。

    柳氏听着，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反手紧紧握住宁樱的手。

    “傻孩子……娘怎么会怪你……”柳氏的声音颤抖着，她用粗糙的指腹去擦女儿脸上的泪，自己的泪却流得更凶，“娘只是……只是心疼你！这深宫大院的，规矩大过天，你从小性子就倔，又没学过那些高门大户的礼数，可怎么熬过来的？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人欺负你？”

    她连珠炮似的问着，目光急切地在女儿脸上扫过。

    宁樱拼命摇头，将脸贴在母亲温热的手掌上，汲取着久违的温暖和安全感：“没有，娘亲，没有受委屈！皇上护着我……女儿就是想您……日日夜夜都想……”积攒了太久的思念和委屈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伏在母亲并不宽阔却无比踏实的肩头，像个真正的孩子般呜咽出声。

    柳氏搂着女儿单薄的肩膀，感受着她的颤抖，心都要碎了。什么娘娘，在她眼里，怀里这个哭泣的，就是她从小疼到骨子里的樱儿。

    她拍着女儿的背，嘴里喃喃地哄着：“好了，好了，樱儿不哭……娘这不是来了吗？娘来了，娘陪着你……不怕了，啊？娘在呢……”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抚过宁樱柔顺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