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再也回不去了2

    恨自己将她带入这深宫，恨自己未能察觉有人要害她，恨自己未能拦下那碗夺命的毒药。

    “阿樱……”他终是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沙哑干涩。

    他的欲言又止，反而让宁樱更痛，如同无数淬毒的尖针，反复扎刺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房。

    她猛地睁开眼，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枯涸如死井，空洞地凝望着头顶摇曳的桂枝。

    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汹涌滑落，瞬间浸湿了鬓角。

    “皇上说吧，”声音依旧平静。

    “臣妾知道皇上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是谁？”

    她固执地不肯转头看他，仿佛那一眼，便会将她彻底击垮。

    夏岐铭看着她汹涌的泪水，心如刀割。他艰难启齿，字字重逾千钧：“是……皇后。”

    他想上前拥她入怀，她却扭头避开。

    “皇上……”

    宁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濒临破碎的尖锐，“是准备叫臣妾……继续忍吗？哪怕皇后……杀了我娘亲？！”

    她猝然转头，泪眼模糊地死死盯住他，却又像惧怕看到答案般，飞快地移开视线。

    她怕，她怕在那双曾经温柔的双眸里看到妥协，怕看到愧疚。

    “对不起，阿樱……朕……”

    “我不要！”

    宁樱嘶声打断，惨白的脸上因极致的悲愤涌起一片病态的、骇人的潮红，仿佛全身血液都在燃烧。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夏岐铭！”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我要的是对得起！她毒杀了我娘亲！那是我娘亲啊……”

    控制不住涌出的泪水冲刷着她的脸颊：“我就不能被对得起一次吗？皇上！那是我娘亲啊！我……我再也……没有娘亲了……”

    “我……再也没有娘亲了……”

    她喃喃重复……

    骤然，她身躯剧颤，一股浓烈的铁锈腥甜直冲喉头，一抹刺目的血痕，自惨白的唇角蜿蜒而下，染红了素净的衣襟，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梅。

    “阿樱！”夏岐铭肝胆俱裂，惊恐瞬间攫住了他，“传太医！快传太医——！”

    他厉声嘶吼，一步抢上前，将那轻如羽毛、仿佛一触即碎的身体紧紧打横抱起，疯也似地冲向内殿。

    将她小心翼翼安置在榻上，他紧紧拥住她单薄得令人心颤的肩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阿樱……再给朕一点时间……就一点时间……好不好？朕发誓！朕定将那毒妇千刀万剐，送到你面前，为你母亲报仇雪恨！你信朕！”

    “呵，”宁樱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嘴角血迹刺眼。

    “这便是皇上……权衡之后……给臣妾的交代？”

    她空洞的眼神直直刺入他焦灼痛楚的眼底。

    “我……我何时……才能不是被皇上舍弃的那一个？”

    “我何时……才能是皇上心里天平之上……更重的那一个”

    每一个字，都似钝刀，反复凌迟着两人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夏岐铭如遭重锤，浑身僵冷。

    是的，他一直让她等。等他夺权，等他登基，等他江山稳固……

    如今，又要她等自己剪除贺家羽翼。

    他以为她懵懂，以为她永远会安分守己地等在原处，等他安排妥当一切。

    却原来，他的阿樱，心如明镜。

    今日，她亲手撕开了他们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遮羞布。

    得不到回应，宁樱脸上忽地绽开一个破碎到令人窒息的笑容。

    那笑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边的绝望与疯狂。

    她猛地挣扎坐起，双手发狠地撕扯自己素色的外裙，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皇上……”

    她喘息着，眼中是病态的、近乎癫狂的光。

    “皇上……不是喜欢……臣妾的身子吗？”

    衣襟被扯开，露出同样素白的中衣和一截苍白得刺目的脖颈。

    “皇上，臣妾服侍您！臣妾伺候您……”

    她语无伦次，声音带着献祭般的绝望。

    “皇上替我……替我杀了皇后报仇……好不好？”

    她一边撕扯自己的衣衫，一边又伸出颤抖冰凉的手，急切地去解夏岐铭腰间的玉带扣，动作狂乱而绝望。

    “阿樱！”

    他猛地攥住那双冰冷疯狂的手，用力扣住她削瘦的双肩。

    “阿樱！别这样！”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哀求。

    看着她嘴角未干的血迹，看着她眼中那令人心碎的绝望光芒，夏岐铭只觉五脏六腑都扯的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