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这个人情要怎么还？

    黑色轿车停在急诊大楼门口，卓蓝等不及车完全停稳就推开车门，帆布鞋踩过湿滑路面，踉跄着冲向急诊大厅。

    走廊尽头的长椅上，琪琪坐在ICU门口，凌乱的头发黏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睡衣下摆沾染着一块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卓蓝吓得唇色惨白，跌跌撞撞跑过去：“琪琪！”

    琪琪猛地抬头，看到卓蓝，通红的眼睛霎时蓄满泪水：“姐…姐…”

    琪琪吓坏了，肩膀抖得不成样子，卓蓝扑到meimei面前，抓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臂：“弟弟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血是哪来儿的…你有没有受伤？”

    “血…是弟弟…”琪琪慌得无法组织语言，眼泪掉个不停，“他说疼…捂着肚子…”

    卓蓝大脑一片混乱，眼泪也绷不住往下流，停好车的施柏融找过来，就看见姐妹俩抱在一起痛哭。他默默递包纸巾过去，恰巧有医生从ICU出来，在卓蓝有所动作前他先安抚性拍拍她肩，独自过去询问。

    他很冷静，与医生交谈一阵，基本了解情况后走回卓蓝身边，一五一十转述给她：“医生说照了增强CT，脾脏破裂，幸好包膜完整止住了出血，现在建议保守治疗，在ICU静养观察几天。如果有出血现象，就需要立即手术。”

    卓蓝止不住抽泣，“他昨晚…还好好的，还、还给我打电话。”

    “应该是延迟性破裂。”施柏森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坐到座位上，继续补充：“你不用太担心，你弟弟目前情况比想象中乐观。听说他发现不对时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医护人员到场时人还是清醒的，也能回答他们的问题。”

    “你弟…”说到这，施柏融停顿，语气放轻：“据说是打拳受的伤。这事你知道吗？”

    卓蓝怔忡摇头，琪琪也一脸懵懂，姐妹俩对此全不知情。施柏融脑子聪明，他也知道她家不少事，前因后果一联系很快理清了头绪。

    “估计是为了挣钱打黑拳，怕你知道所以一直瞒着。你查查他手机联系人和银行流水应该就清楚了。”

    然后点到即止，他问她卓熠证件在哪儿，说先去把住院手续办了。

    之后的事都是施柏融在办，他动用关系请来最权威的专家接手，安排最好的护理团队。

    三天后卓熠脱离危险期，顺利转入普通病床。卓蓝跟琪琪围在病床前，看着弟弟虚弱苍白的模样，两双眼睛都红了。

    “别哭了姐，我这不是…没事吗…”

    身体尚未恢复，他说话还很费力，卓蓝擦掉眼泪说没事就好，也没有责问打拳的事，轻轻抚摸弟弟的脸，温声问他饿不饿。

    施柏融考虑周到，特地安排了单人病房，饮食也由专人调配。卓熠情况好转后，仍需要继续观察静养，那段日子都是琪琪留院陪床，单人病房条件好，有吃有喝有电视，跟在家差不多。

    卓蓝则回去继续帮施柏融遛狗，经这一遭，三万块的债务像雪球越滚越大，尽管施柏融明确表示不用她支付医院费用，说就当欠他一个人情，但在底层摸爬滚打长大的卓蓝深知一个道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就像丛林里的野蘑菇哪个不是五彩斑斓，可那绚丽的外表下却藏着致命毒药，就是为了诱惑那些企图不劳而获的蠢蛋。

    卓蓝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天真的蠢蛋，可她也始终想不通，施柏融到底图什么呢？

    除了这副皮囊，她一无所有。

    而以施柏融的条件，身边一定不缺漂亮身材好的女生，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钱和时间。

    卓蓝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不想再猜来猜去惴惴不安，她决定找个好时机跟他摊牌问清楚。

    连着观察了几天，在又一个下雨的傍晚，卓蓝攥着医院的账单，推开书房的门。

    房里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伴着滴滴答的雨声，施柏融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修长手指正翻过一本皮质封面的英文古董书。

    卓蓝知道他近视不深，平时不戴，只有看书才会戴，每当这种时候他身上斯文败类的气息就更浓郁。

    她看不透他，因此到目前为止，面对他时总有一种说不清的畏惧感。

    卓蓝偷偷换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紧张，抬脚走过去。

    施柏融循声抬眸，看她把一份账单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声音轻得几乎淹没在雨声里：“这个人情，你打算要我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