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29（剧情）

    午后的阳光温和地照在身边那堆杂乱的线团上，莉娅揉着酸胀的眼睛，小心放下手中的长针。她伸了个懒腰，心里盘算着圣诞节前夕，应该可以织好这几条围巾。利昂原本建议她不用给他俩织那么复杂的，最多给丽娜的颜色变换多一些，他和卢恩的直接用深蓝就行。但莉娅坚决摇头，“好不容易不用伪装了，颜色要亮一些。”

    “那你别把自己累坏了。”利昂拗不过她，只能好心叮嘱。

    但她还不熟练，一开始总织错，还拿捏不好宽度，拆了重新织了几次，才稍微顺手一些。好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医院很忙，她每天晚上边等利昂，边在窗边织着越来越长的围巾。他则默默给她换上明亮的灯泡。

    几声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莉娅赶忙把被子盖在线团上。门外，丽娜苍白冒着冷汗的脸让她的心瞬间一沉。顾不得会不会把秘密暴露，莉娅立刻扶着她向前弓的身体走到沙发边坐下。

    “怎么了？”她心疼地用手背擦去丽娜额头的汗珠，眼睛扫过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在她准备起身去给卢恩打电话时，丽娜拉住她的胳膊，“那个……”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莉娅赶忙半跪在她面前，耐心等着她后面的话。

    “我……我好憋。”她双手捂着肚子，牙无意识地咬住下嘴唇。

    莉娅愣了几秒，视线落在她叠放在小腹上的手，忽然明白丽娜的意思。她马上拉着她的胳膊，“想去你房间的卫生间，还是直接在这里上？”

    “回房间，可、可以吗？”她忐忑地问，莉娅欣然点头，扶着丽娜，让她把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身上，两人缓缓挪向卢恩的房间。一股清新的水果香味袭来，莉娅闻到了自己前些日子做的香薰，嘴角微微勾起。

    马桶边，她扶着丽娜，在她窘迫地脱下裤子时，莉娅体贴地把头扭到了旁侧。

    “需要吹口哨吗？”一直没有水声传来，她低头问满脸涨得通红的丽娜。她点点头，手指深深陷在腿上不多的软rou中。

    “没事的。”莉娅拉起她的手，轻轻吹出口哨声。几秒之后，水流声终于响起，掌心紧张的手指也缓缓放松下来。结束后，莉娅毫不嫌弃地帮她擦干净下体。

    当丽娜重新躺回到床上时，拉住准备离开的莉娅，很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和我客气什么。”莉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帮她把肩膀上的被子掖好。“有事再找我。”想到那几条还没织好的围巾，她起身准备离开。

    “那个……”丽娜望着她的背影，犹豫再三叫住她，“可以不和卢恩说吗？”脸缩在被子里，露出的眼睛眨了眨。

    莉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晚上卢恩送饭给她时，莉娅反复权衡利弊，还是把下午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你是说，她可以自己坐在马桶上尿尿了？”卢恩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莉娅点点头，“但丽娜不让我和你说。”

    “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他心不在焉地保证着，用力按了下莉娅的肩膀，快步离开。走廊里，卢恩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让激动的心平复下来。丽娜每一次进步，都让他欣喜若狂。只不过这次，他必须努力不表现出来。

    房间里，她又跑到阳台去看雪了。卢恩拿了件羊毛大衣走到她身边，听到动静的丽娜，扭头发现是他时，立刻咧嘴伸直胳膊，他温柔地将她抱到怀里，用大衣裹住她冰凉的身上，有些责怪地轻咬住她的耳尖，“怎么就记不住多穿点？”

    “又不冷。”她嘴硬地反驳道，但脚却瑟缩着放在他的小腹上取暖。卢恩无奈地笑笑，收紧手臂，尽量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睡觉前，当丽娜又让他抱着去上厕所时，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笑着勾起嘴角。但手还是稳稳托着她的腿窝，嘴里吹出轻柔的口哨声。

    随着院子里的积雪越来越厚，节日的气氛也逐渐浓郁起来。然而当利昂扛着一棵好不容易找到的松树回来时，丽娜尖叫着跑上楼。正要去帮利昂抬树的卢恩，扭头追着她跑冲进房间。

    她用被子蒙住了头，脚哆嗦地悬在床沿。他刚想帮她脱去拖鞋，她就哭喊着不让他靠近。卢恩只得赶紧收手，但胳膊一直护在她身体一侧。丽娜拼命摇着头，努力将浑身缠满灯泡的记忆赶走，但那些肆意揉捏她身体的手却越来越清晰。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见好久没想起的索伦出现在眼前。阴险的笑容中，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大腿内侧。

    “不要！”她猛地掀开被子，扑到卢恩怀中。“他……他来了！他又回来了！”

    “谁？”他将剧颤的身体死死按在怀中，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看向窗外，但除了自己模糊的影子印在雾蒙蒙的玻璃上，再没有其他。

    丽娜颤栗着说不出完整的话，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卢恩拉上窗帘，抱着她轻轻拍打后背，“不怕，不怕，坏人都不在了。”直到深夜，她才在他怀中睡着。

    第二天，卢恩睡醒时，发现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他猛地起身，顾不得披上外套，赤着脚跑到楼下，直到看到丽娜正在厨房里，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没有打扰正在轻声说话的三人，他在莉娅看向楼梯时，悄然退到了阴影处。

    “对不起，要不把那棵树再捡回来吧。”丽娜低着头，和正在喝咖啡的利昂说，他赶忙放下杯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圣诞节也不是非要准备树。我今天去买一些装饰品，我们周末一起布置房间，好不好？”

    “真的没事吗？”丽娜还是心有愧疚。在一旁的莉娅拉起她的手，把刚做好的一块蛋糕推到她的面前，“真的没事！要不要闻闻我新做的蛋糕？这次没做巧克力，你看看喜欢吗？”她怕卢恩再吃巧克力会吃吐，特意做了一个蓝色的果冻蛋糕，上面点缀了几颗红色的樱桃。

    丽娜欣喜地凑近，水果的清香将她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好好闻。”她舔舔干涩的嘴唇，利昂及时把一杯淡黄色的温水放到她面前。

    圣诞节前夕，莉娅看着手中四条围巾，欣喜地等着利昂回来。她拿着给自己织的那条，在镜子前比了又比。这是她第一次给自己准备礼物，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无论样式还是颜色，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选的。尽管有的地方可以看到勾错又拆改的痕迹，却依然让她激动不已。

    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莉娅飞快地跑下楼，却发现除了利昂，还有一个女生也一起下了车。她的样子有些眼熟，但莉娅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女生跟利昂一前一后走进来，见莉娅呆呆看着自己，她拍了拍头顶的雪花，用冰凉的手指捏捏她的鼻尖，“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声音太熟悉了，莉娅的心跳顿了一下，但她依然没想起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正要向利昂求救时，身后突然传来丽娜的尖叫声。“妮可！”紧接着是咚咚的脚步声，卢恩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拖鞋和外套，想要抓住丽娜，但她跑得太快了。

    两个女生激动地抱在一起，卢恩轻叹着把大门关上，从妮可怀中强行拉走丽娜，厚实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睡衣外，蹲下给她穿鞋时，他皱着眉头不满地说，“多大人了，还不知道穿鞋。”

    “她不是一直喜欢在你面前装小孩吗？”妮可调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人，卢恩的耳朵瞬间变成粉色，丽娜也由刚刚的兴奋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啦，”在卢恩给她穿好鞋后，妮可拉着丽娜的手往楼梯走去，“今天她归我，你不许打扰我们。”说着，故意瞪大眼睛“警告”地扫了他一眼。卢恩笑着点点头，“睡我的房间就行，今天我去客房睡。”

    “我去帮忙换一下床单吧？”莉娅捏着衣角，对已经走上台阶的两人说，但卢恩把她轻推到利昂怀里，“你去好好准备圣诞礼物，明天早晨我希望一睡醒就可以在门口看到。”

    夜里，莉娅正在给利昂看她织的围巾，却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每一句话都有回应，但眼里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今天工作不顺利？”她收起围巾，坐在他身边，关心地问。

    “没有，工作一直很顺利。”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拇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手背，“莉娅，我打听到有家新开的艺术学校要招生了。你……”他停顿了几秒，扭头看向莉娅时，她立刻低下头。“我不去，我肯定考不上的。”这家学校她自己偷偷查过，但高昂的学费直接让她打了退堂鼓，再加上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和人家从小学画画的人怎么竞争。

    “也不一定一次就成功，而且我们还可以找老师先去补一补课。”利昂抓住她想抽走的手，“费用你不用担心，我应该很快可以涨工资了。”

    “不要，我对画画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她耸耸肩，眼睛却下意识看向墙角放着的画板。

    利昂没有再争辩，毕竟那家学校的学费，就算他涨工资了，负担起来也是有些困难。他原本的打算是，让莉娅先补习一年，他攒攒钱。如果到时候还不够，他再出去做一些兼职。“先睡觉吧。这段时间辛苦了，我帮你捏捏胳膊。”按着她的肩膀，两人缓缓躺到床上。

    等她均匀的呼吸声从身边传出，利昂悄悄起身，来到客房门口。刚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卢恩发现是他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立刻侧身，让利昂进去了。

    “医院的事，谢谢你了。”利昂开门见山对卢恩说，今天院长说要给他升职，他就猜到应该是卢恩做的。“不过我没接受那个职务，我的资历太浅了。”

    “我猜到了。”他耸耸肩，“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你不用有什么负担，那两个朋友手里有闲钱，也一直对慈善感兴趣。给你们，总比扔进那些虚假的慈善拍卖会强。”他干笑了两声，当年自己在舞台上对着那群精英慷慨激昂的演讲又在眼前闪过。不过如果不是那次，他也许不会和丽娜有那么多的接触，也就不会有之后的这些纠葛。

    “但我同意涨工资了。”利昂摸了下鼻尖，冲卢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送莉娅去学画画。”

    “你不说我还想找你，”卢恩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找到那张保存的截图，正是利昂刚刚提到的学校。“这家在招生，我看师资也不错。莉娅可能一时到不了他们的要求，但我们也不着急，我这两天问问看，找个老师，系统地教教她。我估计明年就可以去这里念书了。”

    “补习的老师，大概要多少钱？”利昂边问，边盘算着自己的银行余额。

    卢恩手一挥，“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

    “这次我想自己资助她上学。”他生硬打断，又马上补充道，“但是老师需要麻烦你联系，我在这边不认识什么人……”

    “没问题。”卢恩爽快答应。“钱如果不够，你可以找我借，我不会和任何人说。没有利息，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就行。”

    利昂离开不久，门又被人推开。正在阳台发呆的卢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刚要扭头，一个柔软的身体就挤到他怀中。香甜的味道窜入鼻中，他立刻拉开裹在身上的大衣，将丽娜用力抱在怀中。“怎么不去陪妮可了？”他低头轻吻着她的脸颊，虽然只分开了几个小时，但突然安静的夜晚让他很不适应。

    “她赶了一天的路，睡着了。”她仰起头回应着他的亲吻。唇瓣碰触时，舌尖试探着伸到他的口中，被他轻轻咬住轻吮。“有没有想我？”卢恩含糊地问，丽娜笑着摇头，“才一会儿，你有想我吗？”

    “想，抱不到你的时候，就好想。”说着，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砰砰的心跳声格外清晰。她抿着嘴，把脸埋在他颈窝。“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你还资助了妮可去上学。她给我讲了好多有趣的事。”

    “你也想去吗？想去的话，我也送你去。”卢恩一直在等着丽娜痊愈，她的未来，他早就为她设计了好多种可能。

    “那你和我一起去吗？”她软软地靠在他怀中，手捏着他的领口摩擦。

    “一起，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烦我，我也会一直跟着。”鼻尖泛起一阵酸涩，妮可突然回来，让他想起好多曾经的事。他们第一次在这栋老宅中的窘迫生活，还有之后为了见丽娜，他堕落过，也反抗过。现在不知道算是成功还是妥协，但总算不用再东躲西藏，也可以一直守着她。卢恩吸吸鼻子，手掌揉着她脑后的发丝。

    “我不会烦你的。”她闷闷的声音传来，他仰起头，用力眨眨眼睛。虽然她现在还要靠营养液生活，上厕所也需要别人吹口哨，而高潮更是一个响指就会不分地点来临。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变回证件照上那个对未来充满向往的女孩。就算不能完全恢复好，他也会一直陪着她。

    当丽娜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睡着时，卢恩拿出手机，打开隐藏相册。他们在酒店录下的莫斯和丽娜的视频，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封面上她满身伤痕的样子，让他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曾经他以为莫斯是忘了这段视频，但当前几天看到蔽日岛改了一个名字重新开放时，他再次想起监狱中莫斯刺耳的话。

    “你觉得凭你现在，还能发出声？”

    没了当年的冲动，他不会再冒然将视频发出。卢恩放下手机，目光看向灯火通明的远方。经历了这么多，他明白，黑暗不会消失，但他的英雄梦也不会像索伦期望的那样，被轻易打破。只是不是现在，他至少要等到丽娜痊愈或者他足够强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