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不无辜!
他一点也不无辜!
顾与舟没说假话,公安厅长果然亲自送叶葳葳和徐清宜回了学校。 下车之后,叶葳葳挥挥手就要走,说下午还有课。 徐清宜却抓住叶葳葳的衣角。 “那个…叶同学……” 叶葳葳回头,“有事?” 又瞥了一眼徐清宜抓她衣角的手。 “抱歉…”徐清宜连忙松手,“我想求你帮忙……” 犹豫了一会,接着说,“帮我调查一个案件……” “可以吗?”她希冀地看着叶葳葳。 “可以。”叶葳葳也想知道徐清宜接近沈琢究竟为了什么。 “晚上来我家谈,”叶葳葳掏出手机点几下,打开微信二维码,“加一下,晚点发定位给你。” “谢谢你,叶同学。”徐清宜没想到叶葳葳答应得这么干脆,又惊又喜,连忙加上。 …… 晚上,徐清宜按照约定时间敲门。 叶葳葳开门,但没想到江既言也来了。 “你怎么来了?”叶葳葳问,看向江既言。 “来看看你。”江既言说,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给你买了随园的酥山,冰还没化。” 听到这个,叶葳葳瞬间眼前一亮,“那多谢啦!” 她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又招呼徐清宜,“进来呀,坐,一起吃。” “谢谢。”徐清宜有点拘谨地坐下,四下打量。 叶葳葳的住处很简单,就是老城区常见的配置,家具都很有岁月痕迹,但却很干净,一尘不染。 叶葳葳把一盘酥山推到徐清宜面前,“吃,这个可好吃了!” 徐清宜低声道谢,用勺子挖了一口送进嘴里。 随园的甜品的确很好吃,绵密的冰沙,清甜的水果加上特制的糖浆。 嘴里是甜的,可心里却是酸的。 吃了几口,徐清宜放下勺子。 “那个…叶同学,白天我们说好的……”徐清宜犹豫地开口,又看了一眼江既言。 叶葳葳立即会意,摆摆手,“你说就是,阿言不是外人。” 听见这个称呼,江既言嘴角上扬,只盯着叶葳葳埋头猛吃,没有说话。 “……好、好的。”徐清宜目光扫了两人一眼,有点懵,才吃了几口甜点,怎么感觉有点饱了? 好像吃了一嘴狗粮? 她甩了头,忽略掉这些奇怪的念头。 缓缓开口:“我有个哥哥……叫徐献……” “徐献?”一直没开口的江既言这时插话,“你是他meimei?” 徐清宜点头,又追问,“您认识我哥哥?” 叶葳葳咬着勺子,也好奇地看向江既言。 “认识,”江既言说,“他算是我的学长,曾经是申大附属医学院的知名人物。” “知名人物?”叶葳葳问,“怎么说?” “他学术上很厉害,跟着厉害的导师,还单人发表了好几篇优秀论文。”江既言说。 又顿了顿,看了一眼徐清宜,后者低着头,没说话。 江既言接着说,“后来,他举报了自己的导师沈庸剽窃学生论文,压榨学生为自己做枪手。” “这件事当年闹得很大,要知道,在大学里,导师多少会做一点这样的事情,沈庸被联名保了下来,只是降了职称。” “那徐献呢?”叶葳葳好奇地追问。 “徐献…”江既言不忍心说下去,看了一眼徐清宜。 徐清宜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哥哥他被沈庸从研究组除名,其他教授也不肯收他……” “他研究生课题没法继续,延期毕业了,还被学校劝退……” “荒唐啊!”叶葳葳一拍桌子站起来,“这简直欺人太甚了!” 江既言叹气,补充道,“连那些被沈庸剽窃过的学生,也不感谢徐献,反而怪他举报,害得他们的课题研究组解散,不能顺利毕业……” “是的!”说到这里,徐清宜眼眶通红,“哥哥接受不了这种结果,居然…从宿舍楼跳了下去……” 叶葳葳没说话,默默递过去一张纸巾。 徐清宜接过擦了擦眼泪,接着说,“他走了,网上还有传言攻击他,说他想做英雄,却拖累了别人。” 离谱!真是离大谱!叶葳葳无语,这些人也太精致利己了! 她安慰地拍了拍徐清宜的肩膀。 “我也以为他是冲动,”徐清宜哭着说,“直到两年前整理遗物,我在他微信里发现一条他发给自己账号的信息……” “是……他的遗书……” 叶葳葳和江既言对视一眼,江既言轻声问,“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可以的。”徐清宜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手机我没带,但我拍了照片,你看。” 两人拿过手机,照片上是一则长长的信息。 看完之后,叶葳葳直呼离谱! 这个沈庸沽名钓誉,时常压榨学生替自己干私活,还剽窃学生的论文。 但沈庸太有名,大家觉得能挂靠在他名下做研究生,总得付出点什么,也都选择沉默。 徐献也一样。 但,徐献的母亲生病了,需要高昂的治疗费用。 徐献当时正在参加国外的生物竞赛,他准备了一篇关于食道癌保守治疗的论文,可以提升患者生活质量。 他提前问过赛方,这篇论文肯定能拿奖,到时候就有钱给母亲治病了。 可是,沈庸盯上了这篇论文,在参赛前偷走了。 沈庸没有用自己名字参赛,而是把这篇论文以儿子沈琢的名义提交,参加了小学组的比赛,还拿了奖。 当时新闻上轰动一时,说小学生研究出了针对食道癌靶向治疗的先进方案。 徐献找到沈庸质问,为什么一定要这篇,他可以用其他的换。 但沈庸的态度却高傲到令人发指,他说,“你们是我的学生,还不都是我教出来的?拿你一点东西而已,你这是什么态度?” 徐献痛斥,说他母亲等着这笔奖金治病。 沈庸却笑了,“缺钱啊?这样吧,给你两万,就当买断这篇论文了。” 徐献虽然气愤,但也知道,母亲等不及了,他只能跟沈庸谈价钱,最终拿到了治疗费。 同时暗地里收集证据,准备举报沈庸的可耻行径。 一年之后,他拿着证据向校方举报沈庸,可校方却选择包庇沈庸,只降了一级职称,留职继续任教。 徐献不服,要上告到教育部门。 却被沈庸威胁,“你敢举报我,信不信我让你毕不了业!” 徐献不信。 他不信整个学校都站沈庸这边,他坚信自己是对的。 可结果大失所望! 沈庸把研究课题取消,又把徐献除名,跟徐献同期的学生只能重新找课题组。 他们不感激徐献,甚至怨恨徐献,怪他多事,害自己不能顺利毕业。 而徐献,整个申大没有一个教授敢收他。 一年后,徐献因为无法正常毕业,被申大劝退。 他不能接受,选择了自杀。 徐献的母亲得知噩耗,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没多久病逝了。 了解完整个经过,叶葳葳气极,又有些无语。 如果说苏晓的死,是个体的恶导致的,那么徐献的死,就是群体的恶。 这种恶是学生和学校对潜规则的纵容,以及对不公平与自身利益衡量过后的妥协导致的。 杀死徐献的人,是沈庸,也是一个集体的不作为。 想到这,叶葳葳问徐清宜,“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徐清宜擦干眼泪,恨声道,“我从朋友那里打听到沈琢,高三开始,就应聘了他们家的假期钟点工。” “我考进申大,接近他,就是想杀人诛心!沈庸这么在乎沈琢,剽窃学生论文也要给沈琢贴金。” “那我就要让沈琢爱上我,让他为爱低头,揭发沈庸。让沈庸的软肋,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剑!” “啊?!”叶葳葳愣住了,看了江既言一眼,“这、这也行?” 江既言也有些不赞同。 他叹气,看向徐清宜,“我不了解沈琢,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计划不会成功的。” 徐清宜不信,倔强地反驳,“不可能,他已经爱上我了,甚至还公开了恋爱关系。我昨晚被吴琏欺负,他还冲到吴家打了吴琏一顿……” 江既言摇头,“如果他选你,他会失去现在的身份地位,不选你,那他会失去什么?” 徐清宜咬了咬下唇,“他会失去爱情,会痛不欲生。” 听到这里,叶葳葳忍不住了,她起身一巴掌呼在徐清宜脑袋上。 “你糊涂啊!”叶葳葳恨铁不成钢地说,“没了你,他可以继续找下一个,但没了身份地位,他就真没了!” 看着徐清宜呆住,叶葳葳继续补刀,“还有,你是有多傻?复仇的方法很多,哪怕你去捅沈琢一刀都行,你却要把自己赔进去?值得吗?” “还是说,你也喜欢上沈琢了?” “我没有!”徐清宜连忙否认,但慌乱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叶葳葳见她这副模样,瞬间了然。 “即使你们互相喜欢,但中间横亘着仇恨,注定是孽缘!” 叶葳葳语重心长,“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啊,你母亲和哥哥在天之灵,见你为了复仇,把自己的一生都赔进去,他们会开心吗?” “我…我……”徐清宜被骂懵了,“我想过,沈琢是无辜的,如果他能支持我……我们……” 叶葳葳扶额,这孩子,还真是善良得让人心疼。 她打断徐清宜,“你错了!沈琢并不无辜!” “什么?”徐清宜懵了,又看了一眼江既言,仿佛在寻求认同。 江既言没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叶葳葳,默默支持她的观点。 “沈琢当然不无辜了!”叶葳葳继续说,“沈庸剽窃你哥哥的论文,是为了给儿子铺路,沈琢是因,才造成了你哥哥这个果!” “因…和果?”这句话极具冲击力,瞬间摧毁了这个善良女孩的三观。 她愣在原地,脑中反复思考着这句话。 片刻后,徐清宜觉得一直以来的迷茫和犹豫都散开了。 她一直压抑的恨意仿佛找到了真正的标靶,眼中最后一丝动摇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清醒。 她抿紧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字一句地恨声道,“……没错。你说得对。他一点都不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