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书屋 - 经典小说 - 夜曲在线阅读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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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之后的内容无脑且爽文,不喜欢绕路哦

    2016年,那年五月,盛轩宣布参选。

    选区是纽约第六选区,皇后区一带,登记选民里超过六成是民主党。基本没人怀疑他会赢。

    他父母本来就是民主党大金主,在教育、司法、医改三个方向持续捐款。自己又是联邦检察官背景,长年在电视辩论和法律访谈露面。加上种族和移民身份的象征意义,候选人结构里算是极具代表性的一类。各类支持者会议里,主持人介绍他时总说:“这是我们华人社区的骄傲,是美国梦的体现。”

    那年王瑶三十六,孩子六岁。

    小孩跟她姓,叫王以恒,头发浓密,眼睛黑白分明,说话时总喜欢用大人语气纠正别人。白天上学,周末上中文课,家里请了全日制保姆负责接送和照看,王瑶在联合国做项目协调,出差不少,但节奏规律。

    她每天早上六点半起来吃早饭,七点前出门。孩子不挑食,但爱吃汤面,王瑶几乎每周都给他做一次番茄鸡蛋面。周末在家时,她自己换衣服、整理床铺、看资料,照样会一边盯着孩子刷牙,一边念学校发的课程表。王瑶从不说“乖”或“懂事”,只是偶尔给他换袜子时,看着那双还没长全的小脚,手指会顿一顿。

    盛轩晚上常常不在家。竞选活动从初选开始就进入节奏,开会、见捐赠人、参加记者会、教会集会、移民联谊。他要去的地方多,每次出门前只是和王瑶说一句:“今晚回不来,孩子哄完早点睡。”

    王瑶没有参与任何一场造势活动。竞选团队给她发邀请函,她不回,电话催了几次后也默认不去了。记者想采访家庭部分,被她拒绝。对外口径是“配偶支持但不干涉”,这在美国选举语境里并不罕见。

    盛轩没有强迫她出席,但每次大型演讲结束后,总会说一句:“你还是该来看看。”

    王瑶会说:“我不想抬着脸笑。”

    他就不再说话了。

    男孩儿有次在晚饭桌上问:“爸爸去选什么?”

    王瑶答:“去当议员。”

    “议员是什么?”

    “就是要替别人做决定的人。”

    “那你会选他吗?”

    那年十一月选举,盛轩得票率超过六成,拿下所有街区的多数票。媒体早早预测他是“安全席稳票议员”,但团队照例办了胜选感言。他穿深色西装站在教堂礼堂讲台上,说:“我代表的不只是族群,更是这个国家最基本的法律信仰。”话音刚落,掌声响了三十五秒。

    王瑶没去。她在家哄孩子睡觉,洗完澡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预报员说,明天小雨,气温下降。

    宣誓前一个月,盛轩带王瑶和孩子搬去了华盛顿。他早早买下DC市郊一处独立住宅,红砖外墙,两层,前院有白栅栏,后院是一片矮树丛。房子不新但修得干净,厨房敞亮,阁楼做了儿童房。王瑶第一次进去时说:“你是早就准备好了。”

    盛轩回答:“早晚都要来。”

    2017年1月3日中午,阳光很好,风不大。

    华盛顿特区的国会大厦正门铺了红毯,来自各州的新任议员按姓氏顺序排队入场。盛轩穿深蓝西装,领带打得很平整,胸前别着星条旗徽章,走在第六组队列的前排。

    就职仪式在众议院主厅举行。主持人宣读誓词后,全体议员举右手同步宣誓。宣誓完毕,掌声起,摄像机闪个不停,媒体在看台上记录每一个表情。

    盛轩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

    摄影镜头捕捉他举手那一刻,标题写的是:“第一位华裔检察官出身的纽约众议员,正式就任。”

    2018年春,盛轩已是美国国会众议院的一名议员,隶属司法委员会,专注于健康数据治理与公共利益相关立法的审议与监督工作。在一次国会听证会上,盛轩以委员会成员身份参与质询与陈述。

    同场出席的还有   Marina   B.,哈佛公共卫生博士,前纽约州州长的独生女,目前担任一家健康科技公司的政策顾问。她负责就数字健康平台的隐私合规与联邦监管框架提供证言。

    Marina坐在专家席上发言,表达对健康数据私有化趋势的担忧,也指出政府在立法中如何更有效建立共享机制。她的表达精准有力,略带挑衅,但言之有物。会议散场时,她主动靠近盛轩,眼神明亮,主动递上名片。那一瞬,她说:“我们在同一个战线。”语调自然,但意图分明。

    之后两人在数次公开场合“偶遇”,政策圆桌、智库闭门会、司法公共论坛。每一次Marina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过于张扬,又足够让人记住。她从不掩饰对盛轩的欣赏,偶尔在酒会边角靠近,低声说:“如果你不是已婚,我现在就吻你。”声音低到几乎要贴在耳边。

    盛轩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笑了笑,他认为这种拒绝已经足够了。

    可Marina显然不这样认为。

    这位出身显赫的女博士开始追踪起王瑶。王瑶彼时在一家国际组织做政策协调。她从不主动社交,也很少抛头露面。

    那天电话响起,王瑶在办公室正准备一场即将递交的项目简报。对方语气冷静:“我想和你谈谈你丈夫。”

    两人见面约在一间古典风格的咖啡馆。Marina着一身剪裁精致的深蓝套裙,头发利落束在脑后,脚蹬细高跟,配着一副细框眼镜。她说:“我知道你们婚姻很稳定……但你可以考虑现实。”

    王瑶静静听着。

    Marina端起咖啡杯:“你可以开个价,我出钱。”

    王瑶抬起头:“一亿。”

    Marina愣了下,试图笑一下掩饰。

    王瑶把杯子推开,起身:“不够你就别来谈交易。”

    三天后,王瑶订了一张飞往瑞士达沃斯的机票,没有告诉任何人。把孩子交给保姆后,她只带了一个登机箱。

    她在达沃斯滑雪场滑雪。雪道依山环绕,海拔高,风也锐。她技巧不错,一天下来摔得不多,第二天清晨上中级道时,她本可以稳稳绕过那个转弯,但那一刻分了神,想到电话那头那个女人、想到儿子。

    她摔在雪坡中段,头盔撞到硬雪,昏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医院,窗外是一片白茫茫。床边的椅子上盛轩坐着,眉心压着,西装皱着,像是刚下飞机。病房的暖气开得很足,空气安静。

    王瑶盯着天花板,开口时声音哑:“你是不是觉得我可笑?自己跑出来摔成这样,还得你来收拾?”

    盛轩没有辩解,只是低头应了一声:“我错了。”

    王瑶没回头:“我记得紧急联系人是你。幸亏你接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盛轩凡事都主动汇报。工作接触到任何女性,无论是幕僚助理,还是慈善晚宴上的同席捐赠人,都会事先说明。

    某次,一位王瑶的偶像歌手来纽约开演唱会,这是盛轩父亲投资体育馆后的第一场演出,盛轩被请去参加晚宴。那晚他坐在远端,只和那位歌手握了个手,吃完提前离场。

    到家后,他主动提起:“今天她的晚宴我去了,没坐在一起。”

    王瑶正在清洗碗筷,头也不回:“你不用告诉我。人家也看不上你。”

    盛轩脱下外套:“那可不一定。”

    王瑶擦干手:“你跟她过吧。”

    盛轩走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已签好的财产转让协议书,放在餐桌上:“不是为了什么形式。就是让你安心。”

    王瑶看了一眼那堆签字,说:“你是不是每次都这么怕我走?”

    盛轩靠在椅背上:“怕。怕你再像那次一样不说话就跑。”

    厨房灯光映着玻璃杯边,雪后的DC街道亮着霓虹。

    只是王瑶从那天开始,不再逃避那些政治集会,开始主动结交那些议员的太太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