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痛苦

    

9.痛苦



    你是被冷风吹醒的。

    地窖里一向潮湿阴冷,但今天的寒意像是有意钻进骨缝里提醒你昨晚发生的一切。

    烛台里的火早就熄灭,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气息和一种说不清的暧昧味道,凌乱的瓶瓶罐罐静静陈列在架子上,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下意识摸到身边的位置,却已经是空的。西弗勒斯正背对着你,黑色长袍已经穿好,褶皱却暴露了它不久前被胡乱丢在地上的事实。他的头发依旧垂落在两颊,肩膀僵硬得像被冻住了。

    你翻身坐起,床单的褶皱贴在你的蜜色肌肤上,昨夜的印记隐隐作痛。理智提醒你——上课要迟到了。

    你胡乱找回自己的衬衫、裙子,手指有点颤,却依然把纽扣一颗颗扣好。

    就在你推门的一瞬间,冰凉的杖尖抵上了你的背脊。

    “不许回头。”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像刀锋在石面上摩擦。

    你站住,手僵在门把上。

    “你昨晚为什么要引诱我?”他问。

    不是怀疑,而是审问。

    像你是他的学生,而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只不过,这种职责比惩罚迟交作业更残酷。

    “我喜欢你。”你脱口而出,声音比你想象的还要平静。

    “胡说。”他冷笑,“你不喜欢我。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别拿你那套用来糊弄脑袋空空、愚蠢轻浮的男生的说辞来搪塞我。”

    沉默像浓雾笼罩在你们之间,他又逼近一步,“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不介意用吐真剂……或者直接摄神取念。”

    你感到脊背发凉,知道他不是吓唬人。深吸一口气,你还是开口了:“我不满你总是管着我,所以想报复你。”你顿了顿,嘴角抿出一个挑衅的弧度,“而且学校里的男生都很幼稚,不如你成熟……有魅力。”

    那一瞬间,你听见他的呼吸停了一拍。

    “真可悲。”

    你不知道他说的是你还是他自己。

    他的语气像是把一柄钝刀缓慢割进你的皮rou,没有血,却疼得刻骨。

    “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你曾经问过我,你是不是长得像谁——她是个善良坚韧的天使。而你……是个蛊惑人心的魔鬼。你们一点都不一样。”

    你忍不住笑了,却带着苦涩,“看来你对我的认知很透彻。不过,斯内普教授,你也用不着装成受害者。你不是天使,更不是什么好人。”

    他像是被戳到伤口,眼中闪过怒火,“滚出去。”

    声音冰冷到几乎没有起伏,“还有,不准把昨晚的事说出去。”

    你转动门把,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走了出去。

    “好。”你答应得干脆,没有回头。

    *

    地窖的门关上,隔绝了脚步声和外面的冷风。斯内普依旧站在原地,手里的魔杖垂下,像是再无力举起。

    空气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他粗重的呼吸声和药瓶偶尔的轻微碰撞。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那张凌乱不堪的床——皱褶、残留的温度、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甜腻气息……这些都像是证据,赤裸裸地提醒他昨夜的失控。

    他闭上眼,太阳xue一阵一阵地抽痛。那是愤怒——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怒。

    他一直告诉自己,他比这些孩子更清楚分寸和界限,他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和冲动。可当你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时,那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那不该是爱,也不该是欲望。

    可他没能停下。

    他在心里骂自己,混账、卑劣、软弱。

    莉莉的面容忽然在眼前浮现——那双眼睛清澈、坚定,带着与世无争的善良光芒。

    他几乎能听到她失望的叹息,像从遥远的岁月传来,穿透他的防线。

    他用手捂住脸,掌心冰冷。可是指尖却还记得昨晚触碰你时的温度。

    那是更深的羞耻——一种无法彻底否认的渴望,像毒药一样在血液里游走。

    “蠢货。”他低声咒骂,嗓音里带着隐隐的颤意。

    他讨厌你——你的叛逆、你的聪慧、你眼底那点明晃晃的挑衅。但他更讨厌自己,因为他知道,他会记住你。

    那是他最不该承认的事实。

    *

    下午的魔药课,你一踏进教室,就看见斯普劳特教授站在讲台前,笑眯眯地宣布:“斯内普教授身体抱恙,请了两天假,这节课由我来代上。”

    瞬间,教室像被施了一个欢呼咒——同学们低声惊喜地交头接耳,有人甚至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你却只是愣了愣,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课本的边缘。

    生病?

    他那样的人,会因为“生病”请假?你知道这其中的真实原因。

    整整一下午,你的心神都漂在别处,课本上的字像是被水渍模糊过的墨迹,根本看不清。晚餐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你便径直去了地窖。

    冷石砌成的长廊在夜色中更加阴暗,壁烛的火光被湿冷的空气包裹着,闪烁得微弱。

    你站在那扇厚重的黑色门前,抬手敲了三下。

    “走开!”

    他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沙哑而冷漠,像关在铁笼里的野兽低吼。

    你没有动。又敲了敲。

    沉默片刻,里面传来缓慢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斯内普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神情阴沉,“你把我这当什么?你的糖果屋吗?”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你平静地说,“但我想和你谈谈。”

    他没再阻拦,转身走进屋里。你推门而入,室内依旧是熟悉的气味——药草的苦涩、药液的辛辣、还有淡淡的酒精味。

    他整个人靠在墙边,肩线下沉,黑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像是许久没理会过。

    你走过去,蹲下,让自己的目光与他的平齐。那双黑眼睛依旧深不可测,却笼着一层疲惫的阴影。

    “对不起,”你低声开口,“我太任性,把那当成一场游戏。可我没想到,会让你变成这样。”

    他抬眼看你,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却没有力气真正刺穿你。

    “多谢你发自肺腑的道歉。”他的声音冷硬,“让我变成了全魔法界最可悲的男巫。”

    你咬住嘴唇,没有动。“我可以帮你,”你说,“我能对你施遗忘咒,你会忘掉那件事。我也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衡量什么。

    你从口袋里掏出魔杖,刚要举起,却被他猛地抓住手腕。

    “住手!”他低吼,眼底闪着难以遏制的怒意,“那些是属于我的记忆,我可以舍弃,但你——不能剥夺。”

    你的心口一颤,他的声音像深渊里的回声,“我会自己处理,不用你cao心。还有……以后别随意招惹别人。”

    你看着他的侧脸,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在沉默中起身,转身离开。

    门关上后,地窖里重新陷入静谧。斯内普静静地站着,指尖还残留着你手腕的温度。

    他明白,他不想遗忘与你有关的一切——因为他的快乐太稀缺,稀缺到哪怕只有一瞬,他也会紧紧攥在手心,不肯放下。

    几天后,魔药课恢复了正常。斯内普依旧面色阴沉,刻薄毒舌,让学生们一如既往地怨声载道。

    你举手想要回答问题,他的视线从你身上划过,像什么都没看见。

    你故意违反校规,他也视而不见。

    你渐渐意识到——这是他的报复。他把你当作透明人,让你消失在他的世界。

    走廊上,你和朋友说笑着和他擦肩而过,笑声清脆地回荡在拱形的石顶下。斯内普自始至终没有看你一眼,长袍在地面划出干脆的弧线。

    他走到拐角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墙角的阴影吞没了他半张脸,他静立片刻,仿佛在与自己争执——理智告诉他继续走,不要再去看,不要再让那双绿眼睛扰乱自己。

    可指尖还是不受控地蜷紧,他终究还是回了头。

    你在前方,被金色的烛光笼着一层暖色,红发在摇曳的光影下微微晃动。你低头听朋友说话,唇角带着笑,眼中闪烁着他早已不该去触碰的光。

    他胸口一紧,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攫住,心底翻涌起难以言说的酸涩与渴望。

    下一秒,他猛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长袍一甩,斯内普的背影重新隐入冰冷的走廊深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仿佛那一瞥只是他神志不清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