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自來的造訪
不請自來的造訪
兩年的時間轉瞬即逝。 我已經從當初那個初到義大利、滿心不安的十六歲女孩,成長為年滿十八的成年人。 這些年裡,課程越來越繁重,幾乎沒有閒暇的時間——畫室、圖書館、展覽館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叔叔依舊忙於世界各地的出差,長時間不在家,這棟寬敞的房子裡,常常只剩我一個人。 日子雖然單調,卻也平靜。只是偶爾在夜裡,忙完課業後看著空蕩的房間,我會想起瀚城,想起那個總是用冷冽目光注視著我的人。 這陣子剛好轉為冬季,長年待在亞洲地區的我,不太適應這裡的天氣,這幾天剛好特別繁忙,我在畫室準備好要展覽的畫之後,就在街上逛著。 「嗯?下雪了?」我抬起手,任由雪花落在手中,冰涼的感覺從我手心滲入。 氣溫明顯驟降,我加快腳步回到家。 「好冷好冷….這義大利的冬天怎麼這麼冷啊…」我趕緊倒了杯熱茶喝,暖暖身體。 不知是不是因為一路上受了寒氣,我回到家後,鼻尖微微發熱,頭也有些沉重。 我原本以為只是風吹久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就好,可沒想到胸口開始有點悶,呼吸間透著輕微的灼熱感。 我把圍巾和外套丟到沙發上,走進浴室想用熱水沖掉寒意,卻在照鏡子時發現臉色比平常還要蒼白,唇色淡得幾乎透明。 「應該…不會感冒吧…」我自言自語地呢喃著,卻在下一秒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熱水沖下來的時候,本該讓人放鬆的溫度卻讓我覺得頭越來越暈,視線邊緣甚至有些發黑。 熱水的蒸氣並沒有讓我舒服多少,反而讓胸口的悶感愈發明顯。 我關掉蓮蓬頭,扶著牆壁走出浴室,腳步有些虛浮。 剛走到房門口,眼前的景象忽然一陣旋轉,耳邊像被棉花塞住一樣安靜。 「…不行…」我想伸手去扶桌角,卻什麼也沒抓到,整個人直直地倒在地毯上。 冰冷從地面透上來,我連力氣翻身都沒有,視線漸漸被黑暗吞沒,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又薄弱——然後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隔天清晨,門口傳來敲門聲,昏倒的我根本聽不見,門口的人是沈予琛,手上拉著行李,在門口敲著門,卻沒任何人回應。 清晨,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昏沉發燒的我蜷縮在地板上,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去應門。 門外的沈予琛拉著行李,皺著眉站在寒風裡,一邊敲門一邊低聲喃喃:「怎麼沒人應?」 他頓了頓,忽然想起叔叔家的郵筒裡藏著一把備用鑰匙。拉開郵筒、取出鑰匙,「咔嗒」一聲,門被推開,冰冷的空氣隨之灌入室內。 「小沐——?」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裡回蕩,沒有回應。 他快步上樓,目光在每一間敞開的房門之間掃過,直到走到走廊盡頭,看見我倒在房間門口的地毯上。 「小沐!」沈予琛猛地衝上前,跪下身將我抱起,掌心貼上我的額頭——灼熱得嚇人。 「就叫你回來,你偏要逞強……」他低聲碎念,眼底的焦急比語氣更勝。 他抱著我進房,把我放到床上,拉過被子蓋好,又翻找著藥箱。找到退燒藥後,他蹲在床邊,一口口耐心地餵我吞下,像是在對付一個固執又倔強的孩子。 藥下肚,他又接了盆溫水,浸濕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替我擦拭額頭、頸項、手臂,動作輕得像怕驚擾到我。外頭的雪下得很靜,屋內只剩毛巾擰水的細碎聲與他沉重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片昏沉中做了夢——夢裡,沈予琛背對著我,頭也不回地離開。我追著他,嗓子嘶啞地喊:「你不可以走!」可他越走越遠,直到被雪色淹沒。 「沈予琛——!」我猛然驚醒,渾身一震,視線對上坐在床邊的他。那雙眼裡,有懸著的怒意,也有壓得很深的心疼。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沈予琛,我下意識直接抱住他,確認這是真的,而他在我擁抱後,眼裡的怒意直接消散,化為溫柔。 「早就跟你說回來,結果你現在卻是這個樣子…」沈予琛緊緊抱著我,心疼的說道。 「哥哥….」我緊緊抱著他,在義大利的我很孤獨,在這時候病倒也沒有人知道,見到沈予琛後,才知道我有多麼依賴他….甚至是愛他? 沈予琛的手掌在我背上緩慢摩挲,像是安撫,又像是無聲的宣告。 「先別說話,乖乖躺下。」他的聲音低啞得不像平常,帶著疲憊卻依舊沉穩有力。 我被他重新按回枕邊,額頭上的冰涼毛巾被輕輕掀起,他又重新換上新的,動作熟練得讓人心安。他坐在床邊,修長的手指不時檢查著我的體溫,像是在確保我下一秒不會再出什麼狀況。 「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今天早上。」他垂下眼,語氣不容置疑,「我不在,你就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我抿了抿唇,沒再辯解。 夜色漸深,窗外飄起細雪,沈予琛依舊坐在床邊沒有離開。台燈的暖光落在他身上,把他冷峻的輪廓柔和了幾分。他一手托著下巴,一手輕輕握住我的手腕,拇指在我脈搏處緩慢劃著圈,節奏穩定得像一種無聲的催眠。 我迷迷糊糊地闔上眼,最後聽見的,是他低得幾乎要融進夜色的聲音—— 「小沐……別再離我那麼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