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个玫瑰味道的人
她想起那个玫瑰味道的人
联邦军部的天空总是灰蓝色的,像未经调和的铁灰,冷静、寡淡,不似帝国的金碧辉煌。 风穿越钢铁森林,吹过高塔林立的指挥中心,呼啸着穿过机甲调度区和远程作战司控台。低频的能量运转声持续不息,像心脏跳动,催促着每个战士无暇他顾。 ?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总司令,刚从帝国心脏带回了一位本应葬在敌国的“叛将”。 祁栖白压下了金曦被俘的全部信息。 对外文件仅记录她“脱离任务,回收完成”,没有任何人问缘由,也没有谁质疑。他是联邦最年轻的战区总司令,他的命令本身就是审判。 下舰之后,祁栖白没说一句废话,只是把军大衣披在金曦肩头,留下低声一句:“我去处理事情。” 转身,消失在军部最深的指挥塔里。 金曦独自站在降落舱外,风从背后卷过,军大衣猎猎作响,披在她身上不合身,却遮不住她那张冷峻的脸。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总部的烈风很冷,往骨头里面使劲的吹,她眼神清冷,有些出神,这种冷意很像是那早已开始熟悉的某人的信息素,侵入骨头的那种熟悉的冷意。 ?军靴踏在地面时没有丝毫声响,每一步都像旧时雷火中走出来的兵。 她并不急着归队,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像把入鞘的刀,走在训练场边,目光扫过远处跑动的新兵,冷眼旁观。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走廊尽头飞快掠来。 “金曦——!” 黑皮军靴狠狠砸在金属地面上,回音一连串炸开。 ?一米九出头的男人身穿深色作战服,胸口别着五道星级军功章,皮肤黝黑,五官深邃,一眼望去像只从地狱军营放出来的战犬。 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整个人炸开一样,兴奋得快摇尾巴了。 “啧,黑皮狗。”金曦语气冷淡,连眼皮都没抬。 ——杰克,美京军部上将,总联邦发言人之一。 但是在金曦这里,就是私下起外号“黑皮狗”。 这个狗东西一向是这样。 杰克毫不在意,一把冲到她面前,咧着牙笑:“你没事吧?” “听说你去执行神秘任务了,九死一生。” “缺胳膊少腿了没有?” “缺你一张嘴。”金曦抬眼扫他一眼,冷光四射。 杰克反倒笑得更灿烂了,整张脸在阳光下亮得跟葡萄汽水的味儿一样 ——对,他的Alpha信息素味道就是葡萄汽水。 清凉,甜得发炸,偏偏偏执且热烈,是金曦少年时代唯一一个能让她打不还手的“好哥们”。 “你离我远点。”她冷冷道。 “不行。”杰克认真想了两秒,“你还太高冷了点。” ?他耸耸肩,半开玩笑地道:“不过你知道我打不过你,所以才说这种话的吧?” ——他是真的打不过她。 从前他们在一起训练时,两人同为S级,精神力比拼他总落下风。她分化晚,却猛如凶兽,第一次对练就把他从格斗场扔进医疗舱。 “……不过,你是真的回来了。”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你没死,真好。” 金曦脚步一顿。 这一句没法接。她只是别开脸,继续走。 杰克在后面跟了两步,被远处一名副官喊了声“杰克将军,请保持仪态”,他立刻站直身子,一副“我超正经”的模样。 可等副官走远,他又立马凑上来,轻声道: “总司令是怎么把你带回来的?你不会是自己打出来的吧,瞒得也太死了,整个军部都不知道你失踪过。” “没人敢说。”金曦淡淡道。 “啧啧啧。”杰克摇头,“你到底是个Omega,明明是个疯婆娘。” “你管我是什么。”她掀了掀披着的军大衣,一抬腿,干净利落地踹开挡在前面的自检门禁装置,一脚踩上升降平台。 姿态锋利,像从废墟里走出来的飒光。 杰克眼神追着她,神色一瞬间怔住了。 ——她真回来了。 那个在他身边长大、敢在指挥厅对上将爆粗口、曾经在他护目镜里砸出一拳的人,如今带着伤口,带着秘密,带着某种越来越危险的锋芒,重新踏上这座属于她的钢铁基地。 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道祁栖白到底付出了什么换她回来。 但是她能回来,真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顺着训练场溜达。 “我得尽快进司控塔看一眼。” ?金曦走在前头,手揣进军大衣口袋里,语气冷静得近乎偏执,“这两天边境通讯频率太安静了,像极了七年前那次西北前哨哑火。” 杰克挑眉,咬着牙签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你这才回来几个小时,就疑神疑鬼了?” “不是疑神疑鬼,是直觉。”她头也不回,步子踏得极稳,“那批帝国派来的调度数据我看过,十有八九是假的。你们怎么就信得那么安心?” “因为你不在啊。”杰克耸耸肩,声音懒散,“除了你,还有谁每天盯着频率图睡不着?” “所以我回来了。”她冷声道。 “所以你疯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穿过长廊尽头,太阳正好斜斜落在高塔金属折角上,洒下一片斑驳光影。军训场边野草丛生,玫瑰藤蔓顺着铁网疯长,星星点点的深红花朵迎着风,摇摇欲坠。 金曦发现,自己从没有发觉过这里还有一片玫瑰丛,野玫瑰的骨朵是那样自由野意。 “该死。”杰克忽然低声骂了一句。 金曦转头看他一眼,眼神微冷:“又犯什么病?” “你胳膊怎么回事?” 杰克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拉住她的右臂。 她反射性要抽开,被他捏住了手腕。 “别动,我看看。” ?他皱眉低头,指腹划过军大衣下摆被风撩起的一角。金曦的军服下摆微微错位,隐隐露出一截紧绷的手臂——雪白皮肤上横着一道半愈合的旧伤,从肩窝斜着往下延伸,像是被什么粗暴地撕开又强行缝合,伤口周围还有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 “……这他妈是谁干的?” ?杰克声音沉了下去,指关节绷紧,整个人都像压住怒气的野兽。 “帝国的那些垃圾?” 金曦像没听见一样,抽回了手,重新揣进大衣口袋里。她的动作幅度不大,仍能看出微不可察的僵硬与力不从心。 杰克看着她,一瞬间心头发冷。 “我找军医——” “别找。”她斩钉截铁地打断。 “你疯了。”他低声骂她,“这种伤口连你这种疯子都动不了手了你知不知道?你肩膀都快废了——” “我还没死。”她平静地说,“我能自己养。” “金曦——” “我不想让别人碰我。” 她冷冷说完这句,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杰克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片刻才跟上去,一手揣着军裤口袋,骂骂咧咧道:“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嘴硬上。” “我等着那天。”她淡淡回他。 两人走到训练场尽头,前方是一片被铁丝网半围起来的旧地带,泥土裂纹干枯,杂草疯长,野玫瑰从石缝间倔强绽放。 金曦忽然停了。 杰克看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片野玫瑰盛开得肆意,像是一群沉默的叛军,在战火洗礼之后依旧骄傲挺立。阳光落下来,碎在她金色的短发和风起的军衣下摆上。 她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花。 那一瞬间,像极了她十七岁那年从训练营走出来,坐在悬崖边上,第一次对他说: “我以后要当上战区指挥官。”?“我要所有人听我指挥。”?“哪怕我是个Omega。” 杰克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 那时候他觉得她疯了,现在——她还是疯子,只不过疯得更像个兵,更像个带着烈焰和伤口的,真正的战神。 风吹过来,她抬手挡了一下太阳,胳膊却还是微微一抖。 “我真他妈想打死那些帝国人。”杰克低声骂了一句。 她像笑了一下,却没真正笑出来,只说:“你打不过。” 她想起了某个玫瑰味道的人,如果要是鼎盛时期的自己,也未尝能被他控制住吧。 野玫瑰在她的眼中像火焰一样买山遍野的燃烧起来,她觉得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你好像变了。” ?杰克忽然出声,声音不像往常那般吊儿郎当,而是出奇地低沉。 金曦没应声,仍望着玫瑰那一片无声的红。 “你以前好战得跟疯了一样。”他踱步靠近两步,手插在口袋里,语调不重,却像刀刃轻刮,“但你从不犹豫。眼睛里全是孤注一掷的光,就像不信命,也不信人。”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军大衣,那道几乎隐在衣袖底下的伤口,还有她眉宇间,那一抹隐约掩饰不住的迟疑。 “可你现在……眼神里多了点别的。” 金曦侧过头,风扬起她的碎发。她没有解释。金色的发丝在光下舞动,像是精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