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狼狈的重逢

    货运列车在破旧的轨道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巨大声响，车厢里弥漫着机油、尘土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气味。林宇蜷缩在一个角落，身上裹着一件从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旧帆布，试图抵挡深夜刺骨的寒意。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的污垢甚至凝结成了硬块，他现在这副模样，说是城市里最底层的流浪汉都毫不为过。

    这趟前往内蒙的“寻桑”之旅，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十倍。系统规划的“潜入”路线，翻译过来就是“徒步加扒火车/卡车”。他躲避着安保人员，饿了就啃几块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还是穿越前没吃完的），渴了就找不干净的水源。夜晚睡在露天的货场或者闷热的车厢里，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抗议。

    更让他绝望的是，系统安排的“体能优化”训练。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所谓的训练就是利用有限的空间和物体，做一些基础到令人发指的动作。在狭窄的车厢里别扭地做俯卧撑，攀着生锈的扶手做引体向上，在颠簸中保持平衡并尝试深蹲……每一次训练都像是对他的身体进行折磨，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还在他脑海里响着：【本次训练效果：微弱提升。肌rou纤维损伤修复速率：缓慢。建议补充高蛋白食物。】林宇听着就想骂娘，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干净水都难找，高蛋白食物？他能吃上个馊馒头就不错了！

    而更让他气愤的是能量感知。他努力地“看”着周围，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丝半点与格斗家相关的能量波动，特别是桑吉尔夫那种火焰般的“刚毅之气”。然而，除了微弱的自然能量和普通人的生命波动，他什么都没感知到。格斗家的“气”仿佛离他遥远得像另一个宇宙。

    终于，经过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的旅程，他来到了系统指示的内蒙某训练设施附近。那是一片辽阔而荒凉的草原，远处确实有几栋低矮的建筑，看起来像是训练场馆。林宇拖着近乎散架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潜伏过去。

    他用系统扫描，反复确认。结果，就如他内心最深的恐惧所预料的那样——寂静。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他强忍着失望，找到附近一位偶然遇到、在放牧的老人，结结巴巴地打听这里的情况。老人告诉他，这里确实是训练场，但最近一段时间，那些外国的“大力士”（老人对外籍格斗家的称呼）并没有来过，最近来的都是些国内的年轻人在训练。

    林宇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内蒙的寒风彻底冻僵了。扑空了！他辛辛苦苦，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横跨了半个国家，结果偶像根本不在这里？！

    “系统！你不是说桑吉尔夫在这里的概率是70%吗？！我来了！人呢？！”林宇在脑海中愤怒地咆哮，声音带着濒临崩溃的边缘。

    【根据宿主出发前检索的数据分析，目标在内蒙该训练设施的活动概率为70%，是所有公开信息中最具可能性的地点。】系统一如既往地冷静，仿佛林宇的怒火只是一串无意义的电信号。

    “出发前的数据？！我刚穿越过来，根本没时间查什么数据！你让我一个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人，听着你一个破概率就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林宇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宿主未能主动查询目标实时信息，系统检索功能依赖于宿主指令。且现实世界充满不确定性，目标行动轨迹可能因突发事件或临时安排发生改变，此为固有风险。】系统机械地解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林宇的愚蠢。

    “风险？！固有风险？！老子都快饿死了！被冻死了！还像个叫花子！你告诉我这是固有风险？！”林宇气得真想把这个破系统从脑子里拽出来摔碎！他忽然想起，他刚穿越过来，在城市里都看到桑吉尔夫的海报和新闻了！“我走之前，在城市里明明看到过他的新闻和海报！他根本就在那里！你为什么还要我跑这么远？！”

    【宿主目击新闻与海报时，未主动下达目标实时定位或活动地点查询指令。系统遵照宿主最初的指令，提供了基于当时公开信息的概率分析结果。】系统依旧是那个鬼样子，不带一丝感情。

    林宇彻底无语了。他感觉自己不是带了个金手指系统，而是带了个只会按照最死板逻辑行事的AI助手，而且这个助手还信息滞后！他怀疑系统是不是在故意磨练他？还是说这个世界的“玄幻”力量干扰了系统的功能？那种无力感和被戏弄的感觉，让他浑身冰凉。

    “好！很好！”林宇气得反而冷静下来，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执拗，“我不靠你了！我自己找！你这个破系统，除了让我像个白痴一样乱跑，还有什么用？！”

    【系统核心功能为辅助宿主达成目标。体能优化、能量感知、信息检索等功能仍在运行，可随时接受宿主指令。】系统并没有反驳，只是陈述事实。

    林宇不再理会系统，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但他没有哭泣，没有绝望。那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愤怒，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斗志！

    去他妈的概率！去他妈的系统！他要自己去找桑吉尔夫！他要以一种就算系统不靠谱，也能成功的姿态，出现在桑吉尔夫面前！

    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一身的污垢和满腔的怒火，林宇踏上了返回的路。他知道，这次回去，他将比来时更加狼狈不堪。

    回程的旅途更加漫长而折磨。林宇几乎是靠着一口不甘心和对桑吉尔夫的强烈渴望在支撑。他不再指望系统能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机械地扒上返回城市的货运列车，把自己藏在狭小的角落里，任由疲惫和寒冷侵蚀着身体。

    每一天的醒来，都意味着更多的饥饿、更多的酸痛和更深的污垢。他的衣服已经破烂得像破布条拼凑起来的，脸上、手上全是擦不掉的油污和灰尘，头发纠结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城市边缘最悲惨的流浪汉，甚至连流浪汉都不如，因为他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虚弱和绝望感。

    终于，列车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大型货运站缓缓停下。林宇像一只从冬眠中醒来的小动物一样，颤颤巍巍地从车厢里爬出来。双腿发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全身的关节都在哀鸣。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景象，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找个地方，先活下来。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沿着货运站边缘一条通往市区的小路蹒跚而行。这条路旁边有些杂草和灌木丛，相对僻静一些，他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走到一个小广场边缘，准备一头栽倒在长椅上的时候——

    一道无比熟悉、无比耀眼的红色，如同火焰般映入了他的眼帘！

    林宇猛地刹住了脚步，如同雕塑般僵硬在原地。

    不远处，就在小广场的中心区域，人群围聚。摄像机的灯光闪烁，话筒被举起。而站在人群中央，如同鹤立鸡群一般高大、健硕的身影，除了桑吉尔夫，还能是谁？！

    他穿着一身整洁的红色训练服，胸前印着象征力量的公牛图案，肌rou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在阳光下闪耀着健康的光泽。他的脸上带着标志性的豪迈笑容，正对着镜头说着什么，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他身边围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可能是官方人员或者赞助商。

    林宇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桑吉尔夫？！他竟然在这里？！就在他辛辛苦苦，把自己折磨得面目全非，跑了几千公里扑空，又狼狈不堪地爬回来的地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破烂，脏污不堪，散发着异味，整个人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再看看那边光芒万丈、如同超级巨星的桑吉尔夫，以及他身边那些光鲜亮丽的人群。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林宇淹没！他怎么会以这样一副鬼样子出现在桑吉尔夫面前？！这简直是社死中的社死，是黑历史中最黑的那一页！他恨不得立刻消失，变成一粒灰尘，融入脚下的泥土里。

    他下意识地想弯腰，想藏进旁边的灌木丛里。然而，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动作迟缓而别扭。

    就在他弯腰准备“消失”的那一刻，桑吉尔夫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也许是林宇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烈的绝望和狼狈气息，也许是林宇体内虽然微弱，但却独属于穿越者和系统共存的特殊能量波动，又或者是桑吉尔夫那双久经沙场、观察力敏锐的眼睛，扫过人群时捕捉到了这个角落里那个异常碍眼的破烂身影。

    桑吉尔夫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缓缓地、精准地落在了林宇身上。

    林宇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桑吉尔夫，以及那道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

    桑吉尔夫的眼睛先是微微眯起，似乎在分辨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生物是什么。然后，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惊讶，紧接着，惊讶转为了恍然大悟！

    再然后，他那标志性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豪迈笑容，猛地在他脸上绽放开来！那笑声是如此洪亮、如此具有感染力，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哦？！！是你！那个……那个喜欢我的……红色短裤的小家伙？！！”

    桑吉尔夫的声音如同炸雷般，毫不掩饰地穿透了人群的嘈杂，直击林宇的耳膜！他甚至在说“红色短裤”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在说什么事！

    林宇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瞬间如同被点燃般，温度飙升！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偶像、短裤、流浪汉造型……这些元素混合在一起，产生了远超之前短裤事件的社死效果！

    周围所有的目光，包括媒体好奇的、民众惊讶的、随行人员疑惑甚至带着一丝嫌弃的，在这一刻，全都集中在了林宇这个狼狈不堪的流浪汉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桑吉尔夫再次发出一串震耳欲聋的笑声，迈开他那双如同巨柱般充满力量的腿，大步流星地朝着林宇走来。

    林宇想解释，想逃跑，想大喊“我不是！我没有！别过来！”，但他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身体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如同红色旋风般的身影，带着压倒性的气场，径直向他走来！

    在人生最狼狈的时刻，以最令人社死的方式，被偶像认了出来！而且认出的理由，还是他最想忘记的那一刻！

    林宇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