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 - 溫水煮青蛙

    徐文柚坐在辦公室的角落，電腦螢幕上顯示著一行行程式碼。

    他偶爾抬頭，看著幾個同事圍在一起，邊喝咖啡邊聊天。

    話題從最近的上映電影開始，有人說這部動作片特效不錯，有人則推崇那部愛情喜劇輕鬆有趣。

    徐文柚沒有加入，只是安靜地聽著，手裡的咖啡杯已經涼了。

    「對了，你們有看過李導的片子嗎？」一個女同事忽然提起，「他的風格超讚，畫面美，寓意又深，讓人看完之後，還會忍不住一直不停回想。」

    另一個同事點頭，「是啊，可惜他好久沒拍新作了。最後一部電影的票房好像很慘，之後就沒消息了。」

    徐文柚聽到李導的名字，心裡一動。

    他忍不住開口：「我也很喜歡李導。那部最後的片子當時確實冷門，票房差，所以他後來沒再拍。沒想到幾年後忽然紅了，但網上只有片段，完整版很難找。」

    女同事眼睛亮起來，「對對，就是那部！畫面詩意，故事層層疊疊。我好想再看一次，可惜找不到片源。」

    兩人聊得起勁，從李導早期的作品說到那部最後的電影，分析劇情轉折和隱藏寓意。

    其他同事聽得興味索然，漸漸散開，但徐文柚和她越談越投機。

    最後，兩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遺憾搖頭，「老片子，也許是真的找不到了吧……」話題就此結束。

    下班後，徐文柚回到家，腦中還迴盪著那部電影的片段。

    他打開電腦，在搜尋引擎輸入關鍵字，翻了幾頁，只找到些被剪接的短片，畫質模糊，內容不連貫。

    他試了幾個影音網站，結果還是一樣，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畫質都差，只是各有不同的差，還有剪輯片段不同。

    嘆了口氣，他靠在椅背上，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那部電影曾在他低潮時帶來慰藉，現在卻像遺失的記憶，觸手不及。

    正當他準備關機，手機響了，是孟焰然打來的，徐文柚猶豫了兩秒，按下接聽。「焰哥？」

    「柚柚，最近有朋友送我一些懷舊電影的片子。你有興趣一起看嗎？」孟焰然的聲音低沉有力，直截了當。

    徐文柚本想拒絕，畢竟他還在猶豫該不該接受孟焰然的心意，但話到嘴邊，他停住了。「什麼片子？」

    孟焰然開始報名單，有幾部經典老片，其中一部正是李導的那最後作品。

    徐文柚的心跳加速，那部電影他找了半天都沒結果，現在卻主動送上門。「焰哥，你怎麼有這個？」

    「朋友收藏的。怎麼樣，來我這看？還是你家？」

    徐文柚咬唇，腦中閃過各種理由拒絕，但他真的太想看那部電影的完整版了，只是看個電影而已，應該沒事吧。「那……你來我家吧。但就只是看電影而已。」

    「好，你什麼都不用準備，我會帶過去。」孟焰然乾脆地掛斷電話，聲音聽起來很滿意。

    半小時後，門鈴響了。

    「焰哥，你怎麼來了？是今天就要看嗎？」徐文柚開門後，看到孟焰然就站在門外，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身材高大，輪廓分明，手裡提著袋子，裡面裝了薯片、飲料和酒，頓時驚訝地問著。

    「今天剛好有空，反正明天周末，你應該也是休假吧？」孟焰然挑眉，轉頭看向徐文柚。

    「……嗯。」徐文柚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簡單地回應一聲`.

    徐文柚看著孟焰然仿佛主人一般，完全不需要徐文柚招呼，就已經十分自然地往屋內走，內心頓時五味雜陳。

    片刻後，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孟焰然把片子放進播放器，電影開始，畫面緩緩展開。

    從影片開頭就能看出來，確實就是專屬於李導的獨特風格，鏡頭詩意，故事從一個小鎮的秘密說起。

    徐文柚專注地看著，偶爾偷偷瞄孟焰然一眼，他本以為孟焰然會有什麼動作，但對方只是安靜坐著，吃著零食，偶爾喝口飲料，完全沒有越界的意思。

    電影進行到中段，劇情轉折讓徐文柚的情緒跟著起伏。

    主角的掙扎像極了他的猶豫，他不由得握緊拳頭，孟焰然注意到，遞過一瓶飲料，「喝一點，別太投入。」

    徐文柚接過，點頭道謝，孟焰然笑了笑，繼續看片，不再多說些什麼，整個過程，他都保持著適當社交距離，客氣而有禮。

    徐文柚忐忑不安的緊張情緒漸漸緩解，心裡甚至有些意外，孟焰然今晚真的很老實。

    電影結束時，已是深夜，畫面淡出，字幕滾動。

    徐文柚揉揉眼睛，感慨道：「果然好看，謝謝你特地帶來和我分享。」

    孟焰然起身，收拾東西。「柚柚太客氣了，是我該謝謝你願意陪我看才對。時間已經不早，我就先走了。」

    看著孟焰然自然地走向門口，徐文柚忽然覺得一陣愧疚湧上心頭。

    想到孟焰然不但勞心勞力地找到這麼難找的電影來和自己分享，還特地準備了看電影時適合的零食和飲料，一整晚都是既體貼又客氣，完全沒有任何奇怪的舉動，而自己卻一直像是防賊一樣防著他。

    看著孟焰然轉身後，仿佛透著蕭瑟的寂寞背影，一股衝動湧上心頭，徐文柚忍不住伸出手，拉住對方的衣角。「焰哥，等一下……」

    孟焰然轉身，低頭看他，眼神深沉地盯著徐文柚。「怎麼了，柚柚，還有什麼事情嗎？」

    「那個……那個，現在都這麼晚了，回家似乎不太安全，還是你要留在我這睡一晚，明天再回去？」徐文柚支支吾吾地說著，但越說就越感到心虛，就孟焰然這個樣子，似乎怎麼樣也和不安全搭不上邊，不安全的應該是別人才對吧？但挽留的話都已經說出口，徐文柚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想要我留下來？柚柚，你真的做好接受我的準備了嗎？」孟焰然聲音微啞地說著。

    「我……」徐文柚聞言，渾身一抖，拉住孟焰然衣角的手指，下意識地鬆開，然而心裡的那股猶豫，又重新上湧，他低著頭，不敢直視孟焰然。

    孟焰然輕嘆一聲，看著徐文柚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輕拍他的肩。「我有足夠的耐心，可以繼續等你，晚安。」

    門關上，徐文柚站在原地，看著空蕩的客廳。

    腦海裡理不清的千頭萬緒，電影的寓意、孟焰然的溫柔、自己的猶豫、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來來回回，在他腦子裡不停輪播盤旋。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