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37)
梅雨季(37)
抢劫犯的面相非常年轻,最多二十出头。 他把梅丽的红皮包抱在怀里,一双绿豆眼滴溜溜直转。 梅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叉腰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抢老娘的包?也不、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 林思源警惕地留意着黑衣男人的动作。 他一边靠近对方,一边道:“把包放下,我们不追究你的责任。” “不然的话,就只有到派出所说话了!” 黑衣男人看看梅丽,又看看林思源。 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笑得像只老鼠,声音又尖又细:“行行行,我认栽。” 黑衣男人搂着红皮包,朝梅丽走了两步:“还给你们,还给你们行了吧?” 梅丽正准备伸手,听见林思源的厉喝—— “离她远点儿,把包给我!” 黑衣男人的表情僵了僵,眼中闪过恼怒。 他冲向梅丽,一把推开她。 “还想跑?”梅丽眼疾手快地抓向男人的后背,揪着T恤不放。 她从墙角抄起一根木棍,不管不顾地朝男人的身上打去:“敢偷老娘的血汗钱,敢骗老娘,老娘跟你没完!” 男人被梅丽打得剧痛难忍,双手一松,皮包掉落在地。 林思源正要配合梅丽制服男人,借着晦暗的月光,看清地上的皮包,眉心猛然一跳。 皮包的肩带被利器割断,断口整整齐齐,没有一根毛刺。 这时,男人的右手迅速下移,探进T恤下摆,按在腰间。 林思源心中警铃大作。 “jiejie,快躲开,他手里有刀!” 林思源顾不上考虑自身的安危,扑过去隔开梅丽。 他和男人扭打在一起。 男人拔出锋利的匕首,朝他的胸前乱刺。 刀刃闪烁着慑人的寒光,刀尖划破军绿色的短袖,距离他的心口只有几毫米。 林思源死死扣住男人的手腕,吃力地扭过头。 他高声道:“jiejie,报警!快报警!” 梅丽止不住心惊rou跳。 她从红皮包里翻出手机,抖着手拨打110,把情况和位置告诉警察,对着话筒喊道:“快过来,再晚就出人命啦!” 接着,梅丽把手心的冷汗抹到牛仔裤上。 她握紧木棍,找准时机,朝男人的后背招呼,威吓道:“警察马上就到,还不赶紧把刀放下?你想吃枪子儿吗?” 男人被梅丽说得心里发慌。 他不愿和林思源继续纠缠下去,甩了甩手腕,打算逃跑。 可他甩不开林思源。 林思源眼底闪烁着比刀刃还要冰冷的光芒,把他压在地上,掰着酸痛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腕往下移。 刀刃割破布料,像切豆腐一样切开柔韧的肌肤。 血腥味钻进鼻腔的时候,男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个疯狗一样的少年,为什么、为什么故意往他的刀上撞啊! 林思源计谋得逞,松开目瞪口呆的抢劫犯。 他捂住小腹,痛哼着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阿源!阿源!”梅丽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抱住他。 “阿源,你受伤了吗?伤得严不严重?你别吓我!” 抢劫犯惊恐地扔掉手里的匕首,疯狂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他捂着肩膀,连滚带爬地往有路灯的地方跑,一头撞上警车。 “阿源!阿源!”梅丽紧紧地按着林思源的手背,试图帮他止血。 鲜血涌进她的指缝,又热又黏。 她害怕得眼泪乱飞,嗓音嘶哑:“都怪我,钱丢了就丢了,还能再赚嘛,我追他干什么呀?” “你等着,我马上叫救护车!” “jiejie……”林思源佯装虚弱。 捂着伤口的手指悄悄用力,挤出更多鲜血。 他睁大双目,痴痴地望着梅丽:“jiejie,我好像看不清你的脸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呸呸呸!呸呸呸!”梅丽被林思源吓懵,声音完全变调。 “你不会死的!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死呢?”她连急救电话都想不起来,抱紧他嚎啕大哭,“阿源,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你要是死了,我怎么活呀?我……” “jiejie……”林思源抬起血迹斑斑的手,轻柔地抚摸梅丽的脸庞。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随时都会断气:“我好舍不得你……” 梅丽哭道:“我也舍不得你呀!” 林思源无力地靠在梅丽胸口。 他轻声问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们能够回到一个月前,回到我过生日的那一天……” “你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吗?可以……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林思源的手慢慢地往下垂。 梅丽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唇边,一边亲吻,一边大哭:“可以!可以!” “只要你好好活着,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两个小时后。 梅丽站在走廊,抓着皮包,一下一下往林思源的肩膀上砸。 “小王八蛋,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她想起医生的诊断,气不打一处来。 “医生说你这是皮rou伤,缝几针就行,连住院都没必要!” 亏她在医生面前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说什么“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我们家阿源从鬼门关拉回来”! 亏她答应他的无理要求,同意跟他谈恋爱! 林思源坐在休息椅上,低眉顺眼,任打任骂。 他的脸色因失血而苍白,看起来脆弱至极,语气很无辜—— “我当时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没想到只是皮rou伤。” “可能我太怕疼了,也可能被当时的情况吓傻了……” 他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着梅丽。 “总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害jiejie担心,害jiejie流那么多眼泪。” “jiejie再打我几下出出气吧,要是还不解恨,你捅我两刀,让我在医院住几个月。” “……”梅丽被林思源气得直翻白眼,“你住院花的还不是我的钱?” “我吃饱了撑的,对你动刀子?” 林思源腼腆地抿了抿嘴唇。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林思源心里很高兴。 他正瞌睡呢,就有人递枕头。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实在不能错过。 只要能让梅丽松口,别说受点儿皮rou伤,就算让他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他也觉得值。 梅丽录完口供,已经是凌晨五点。 她看向乖乖坐着的林思源,眼底闪过挣扎。 是把他赶回宿舍,还是领到自己那儿? 她很清楚—— 请神容易送神难。 领到出租屋之后,大概再也找不到机会赶他走了。 林思源像是梅丽肚子里的蛔虫。 他适时转过头,语气可怜兮兮:“jiejie,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没住学校安排的宿舍,也没交住宿费。” “我跟学校打了申请,这段时间都在学校附近的青年旅社凑合。” 梅丽板着脸:“你想住哪儿住哪儿,跟我没关系。” 林思源撩起短袖下摆,露出带血的纱布和大大小小的蚊子包。 他委屈地道:“青年旅社都是八人间,蚊子很多,根本睡不好觉。” 梅丽恨得直磨牙。 他就会拿捏她! 他到底是大野狼,还是公狐狸? 梅丽抄起红皮包,昂首挺胸地往外走。 林思源翘着唇角,如影随形地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