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凝滯

    允詩閱跟著允爸回到了花城。夜色已深，華燈初上，車子駛入熟悉的獨棟住宅大門。一進家門，客廳里溫暖的光線瞬間將她籠罩，卻也映照出她哭得紅腫的眼睛，還有允爸那張怒火未消的臉。

    允媽從廚房裡走出，看到父女倆這副模樣，明顯愣了一下。她連忙迎上前，語氣里滿是擔憂和錯愕：“詩閱，你怎麼和爸爸回來了？你們吃東西了嗎？怎麼都不說一聲？”

    允爸沒有回應，只是沈著臉，將公文包隨手放在玄關櫃上，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周身散髮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怒意。

    允詩閱換了拖鞋，心口堵著一口氣，也準備一聲不吭地衝上樓，直接回房間，把自己鎖起來。

    允媽看著父女倆之間凝滯的氣氛，擔憂又錯愕地走到她身邊，輕輕拉住她的手：“你們兩父女怎麼了？平常不是全世界第一好嗎？怎麼現在……？”

    允媽的話音剛落，像是觸動了什麼開關，允詩閱的眼淚又止不住地嘩啦啦地湧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允爸沈聲開口，語氣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允詩閱，你是打算自己和你媽說，還是我說？”

    允詩閱被他這副態度氣得手抖，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猛地抬頭，聲音里充滿了委屈和不甘：

    “我談個戀愛怎麼了？！你憑什麼不喜歡他？憑什麼這樣說他？！”

    “什麼？詩閱談戀愛了？”允媽震驚地看向允詩閱，那雙平日里總是溫和的眼睛此刻寫滿了不可置信。她又轉頭看向允爸，聲音帶著一絲責備：“你怎麼都沒有和爸爸媽媽說？”

    “我要怎麼說？！”允詩閱哭得情緒崩潰，雙腿一軟，直接蹲在了地上，身體抖得厲害，像一片被暴風雨席捲的樹葉，“你問問爸爸他是怎麼和他說話的？！他根本不給他機會！”

    “是以前那個叫胤琛的嗎？”允媽立刻聯想到舊事，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允爸深呼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他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哭泣的女兒，最終還是沒有看允媽，語氣帶著明顯的輕蔑和不滿：“是個跳舞的。”

    “什麼叫‘是個跳舞的’？！您這什麼話？！”允詩閱的聲音充滿了委屈和憤怒，她從地上猛地站起來，紅腫的眼睛瞪著父親，彷彿他剛剛說了什麼不可饒恕的話，“您在看不起他嗎？！您以為誰都能像他那樣站在舞台上發光嗎？”

    “你怎麼認識的啊？”允媽連忙拉住情緒激動的允詩閱，試圖緩和氣氛。她看向女兒，語氣帶著一絲不解和嘆息，“你跟胤琛一起，爸媽也勉強可以同意的，何必找一個那麼不穩定的……”

    “胤琛？您還好說胤琛？！”允詩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語氣里充滿了被觸及傷疤的痛苦與憤怒，“他騙了你女兒的感情，一走了之……是衛臨，是他讓我從陰影里走出來！他保護我，照顧我，才不是胤琛那種人！”

    她抽泣著，每一個字都帶著巨大的委屈。

    “什麼？！他騙了你感情？！”允爸猛地站起身，聲音里充滿了怒氣，那是對女兒被欺騙的憤怒，卻也帶著一絲被隱瞞的不滿，“你怎麼不告訴爸爸？你為什麼什麼事都不和我們說？”

    “我從小到大就是要跟著你們的安排一步步地走，你們真正知道我想要什麼嗎？！告訴你們又有用嗎？！”允詩閱哭得聲嘶力竭，將壓抑在心底多年的不滿和委屈一股腦傾瀉而出。

    允媽無奈地嘆了口氣，她走到允詩閱身邊，輕輕扶起她，拉她走到沙發的另一頭坐下，與允爸隔開了一段距離。

    允詩閱和她爸，一個背靠沙發，一個側身向外，誰也沒有再說話，房間里瞬間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冷戰。

    允媽看著這對倔強的父女，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最終還是她先開了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算了，算了。詩閱，爸媽也只是擔心你。你先別哭，起碼……我們可以看一下這個衛臨是怎麼樣的嗎？”

    允詩閱抽泣著，紅腫的眼睛看著母親。聽到“看一下”這個要求，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

    她拿起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手指顫抖著打開，找到衛臨在大大小小比賽中的街舞視頻，點開播放。

    屏幕上，衛臨在舞台上閃耀著光芒，每一個動作都充滿力量和激情，舞團成員們默契配合，現場氣氛燃爆。允媽看得認真，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屏幕。允爸雖然沒有明說，但眼神也時不時地瞟過來，臉上表情複雜難辨。

    看了一個多小時後，允媽終於嘆了口氣。她轉頭問允詩閱，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他長那麼帥，那麼多粉絲……詩閱，你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嗎？”

    “我長那麼漂亮，那麼優秀，那他也會擔心我啊！”允詩閱嘟起嘴，氣鼓鼓地說，聲音還帶著一絲鼻音，但語氣卻充滿了自信，“您以為長得醜的人就不會出軌嗎？我就要找個超級帥的，不可以嗎？”

    允爸終於發話了，他雙臂交叉在胸前，語氣帶著一絲不屑和肯定：“那他以後要是往演藝圈發展，去拍吻戲，拍床戲，你受得了？”

    “如果那是他的夢想，他的事業，我就會支持！”允詩閱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眼神中帶著對衛臨夢想的堅定支持，“我大不了不看就是了。”

    “他現在和你熱戀期，什麼都是你。將來時間久了，新鮮感過了，就難說了。”允爸嘆了口氣，語氣里透著一股過來人的無奈，也帶著對未來關係的天然懷疑。

    “所以你就因為這樣，逼我和他分開？像那些狗血劇里的爸媽一樣？！”允詩閱猛地抬頭，紅腫的眼睛瞪著父親，聲音沙啞，委屈幾乎溢出喉嚨，“那你現在和媽媽久了，是不是也對她沒感覺了？”

    “你這孩子！”允媽的語氣瞬間變得嚴肅，帶著責備，“怎麼可以這樣跟爸爸說話？”

    “反正！”允詩閱甩開允媽的手，看向他們倆，語氣倔強而決絕，“我跟他在一起很幸福。他尊重我，支持我，保護我。將來的事誰都說不准，但我不能讓他為了我放棄他的事業，就像他從沒要求我放棄過任何東西一樣。”

    她眼神發亮，聲音發顫，卻格外堅定：

    “我希望你們這次……讓我自己選一次。”

    說完，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沙發上的背包，衝上樓。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客廳里的一切聲音。允詩閱撲到床上，將臉埋進枕頭裡，無聲地大哭起來。所有的委屈和壓力，都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手機在床頭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

    【你回到花城了嗎？還好嗎？】

    是衛臨發來的信息。

    允詩閱淚眼模糊地拿起手機，指尖顫抖著打下幾個字：

    【臨！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不要為了我離開舞台！我會和我爸媽好好溝通的！】

    幾乎是立刻，衛臨的信息又彈了回來：

    【傻瓜，別多想了，早些休息！詩閱！我愛你！】

    這個晚上，允詩閱幾乎沒合上眼。一肚子的委屈和無奈，像潮水般反復衝刷著她，讓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