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知晓

    “哗啦——！”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贺梦华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抓起手边描金珐琅花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地上，价值连城的瓷器碎片四溅。

    “娘娘息怒！”

    慧云和殿内其他几个宫人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了一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大气不敢出。

    她们从未见过皇后如此失态，如此……骇人。

    贺梦华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看着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宫人，眼中的茫然和疯狂渐渐沉淀下去，冷静涌上心头。

    那冷静，比刚才的失控更可怕。

    她慢慢站直了身体，破碎的花瓶碎片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凌厉的侧影。她抬手，指尖拂过梳妆台上那面镶嵌着宝石的菱花镜，镜中映出的她此时苍白的脸色。

    “慧云。”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冰冷没有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奴婢在！”慧云慌忙应声，头垂得更低。

    贺梦华缓缓转过身，目光如淬毒的针，一一扫过跪着的宫人，最终落在慧云身上：“今日在御书房外……本宫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若有半句风言风语传到本宫耳朵里，这坤宁宫上下，便没有喘气的必要了。明白吗？”

    “奴婢明白！奴婢们明白！”众人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

    贺梦华不再看她们，她的视线投向窗外，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个此刻不知在哪个温柔乡里、欺骗了整个后宫的男人。

    “起来吧。”她冷冷道。

    慧云战战兢兢地起身，垂手侍立在一旁，心有余悸。

    贺梦华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慧云耳中：

    “慧云，你亲自去办，动用坤宁宫所有能用的暗线、人手，给本宫彻查！

    “查！查清楚那个叫阿樱到底是什么来路！姓甚名谁！哪个宫里的人？何时入的宫？是如何勾引的皇上！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给本宫翻个底朝天！”

    贺梦华猛地转过身，直直钉在慧云脸上，一字一句，如同下达最后的审判：

    “本宫要她的全部底细！一丝一毫，都不能漏！”

    “是！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办！定不负娘娘重托！”慧云心头剧震，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动了真怒，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领命，匆匆退下，脚步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紧迫。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贺梦华一人。

    她缓缓走到那堆花瓶碎片旁，弯下腰，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冰凉的触感刺着指尖。她看着碎片上映出自己扭曲而狰狞的脸，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彻骨、毫无笑意的弧度。

    “呵……好一个‘不翻牌子’的宵衣旰食的皇上啊……”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嘲讽和怨毒，那瓷片在她指尖越攥越紧，直至割破皮肤，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贱婢，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

    坤宁宫这番景象，养心殿那对鸳鸯可不知，一番热络直到下午才结束。

    夏岐铭又叫了水沐浴完，准备传膳，御前总管太监来福几乎是弓着腰进了养心殿的门槛，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夏岐铭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朱笔悬在半空，头也没抬，只淡淡问道：“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来福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启禀皇上……奴才……奴才办事不利”

    夏岐铭手中的朱笔一顿，一滴朱砂险些滴落奏折。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说。”

    来福咽了口唾沫，急声道：“晌午……晌午皇后娘娘来过养心殿！”

    夏岐铭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来做什么？朕不是吩咐过，不见人么？”

    “奴才……奴才也是这么拦的！”来福的声音带着惶恐和委屈，“奴才说皇上正忙于政务，请娘娘稍候片刻，或者晚些时候再来。可娘娘她……执意要进去，说是给皇上送点心。奴才实在拦不住啊！”

    夏岐铭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她进去了？”

    “没！没有！”来福连忙摇头，心有余悸，“奴才拼死挡在门口，说皇上严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娘娘她……她就在养心殿门口的回廊站了一会儿，脸色白得吓人，眼神……眼神像刀子似的往殿里剜。奴才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娘娘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