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虚假的平静
68.虚假的平静
夏岐铭沉默着,指节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御案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这声音让跪在地上的来福更加心惊胆战。 “她站了多久?”夏岐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大概……大概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来福小心翼翼地回答,“后来娘娘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那食盒……还在门口放着呢。” “她走的时候,什么神情?”夏岐铭追问,目光紧紧锁住来福。 来福打了个哆嗦,回忆着皇后离去时的样子,声音都有些发颤:“回皇上,奴才……奴才不敢妄言。娘娘她……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顿了顿,补充道:“像是……像是要把什么人生吞活剥了似的。慧云姑姑扶着娘娘,走得飞快。”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夏岐铭没有再问话,只是靠向椅背,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 看来皇后是知道了,他以为他藏得住阿樱,是自己太自信了。 他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让跪伏在地的来福感觉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过了许久,久到来福几乎以为自己要被这无形的压力碾碎时,夏岐铭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来福。” “奴才在!” “给朕盯紧坤宁宫。”夏岐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皇后那边,一丁点风吹草动,尤其是她派了什么人出去,查了什么事,见了谁……事无巨细,立刻报给朕。明白吗?”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来福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还有,”夏岐铭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阿樱入宫时的记档再让人盯着点,如果皇后的人过问起来,让他们仔细着点舌头。” “奴才……奴才明白!”来福心头一凛,连忙应承,“皇上放心,奴才定当安排妥当。” “去吧。”夏岐铭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朱笔,目光落回奏折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来福不敢再多言,连忙爬起来,躬着身子,迅速退出了御书房。厚重的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内外。 书房内,只剩下夏岐铭一人。 他盯着奏折上的文字,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指间的朱笔,久久悬停,最终,被重重地搁在了笔山上。 皇后这次突然到访后就仿佛销声匿迹了,未找夏岐铭对峙,也没有劝谏,甚至十五也以身子不适未留宿夏岐铭。 日子如水般匆匆流过,转眼间就到了夏末。窗外的蝉鸣也带上了几分倦意。 “姑娘,您瞧,”紫画指着窗外御花园的方向,“奴婢刚才去小厨房路过,远远瞧着那御花园池子里的莲子长得可真好,鼓鼓囊囊的,看着就喜人。” “等过些日子园子里采捞了,奴婢想法子让小顺子给咱们弄点新鲜的来,给您做莲子羹,或者新鲜的莲蓉点心,可好?” 宁樱正低头绣着一件内衫,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是嘛?那敢情好,我可有口福了。紫画你的的手艺,总是好的。” 自从被悄悄安置在这养心殿的后殿,宁樱几乎没怎么踏出过这个院子。 倒不是夏岐铭明令禁止,只是宁樱自己心里清楚,她这身份不明不白,不比在庄子上自在。 皇宫处处是规矩,哪能像从前那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紫画,你来瞧瞧,”宁樱放下针线,拿起一件刚完成大半的素色中衣,指着衣襟上几竿清雅的竹枝,“我这竹枝绣得如何?针脚可还匀称?” 紫画凑近仔细瞧了瞧:“姑娘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竹子瞧着就有精神,疏密也得当。不过啊……” 她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压低声音道:“奴婢瞧着,姑娘就是绣个歪歪扭扭的竹叶子,只要穿在皇上身上,皇上也是极爱的。您忘了刚进宫那会儿?您头回给他做的那件中衣,袖口都缝得有点歪,皇上不也天天穿着,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夸那歪针脚是‘别致’呢!” 宁樱被她提起往事,脸上飞起红霞,啐了一口:“你这丫头,净胡说!那会儿……那会儿是手生罢了。”她嘴上否认,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姑娘,说真的,在庄子上那会儿多快活啊。奴婢还记得,去年夏天也是这时候,咱们在庄子后头的野塘子里采莲蓬,您胆子大,非要自己撑小船,结果差点栽进水里,把奴婢吓得魂都飞了!后来还是庄头他们帮着采了一大筐,就在塘边现剥了吃,清甜清甜的,比这御花园里精心伺候的莲子,滋味倒也不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