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唯静,雪山已远。
长空唯静,雪山已远。
营地里宿营的游客很多,一百多人,世界各地的面孔,稀里哗啦的外语,闹闹哄哄的,有些烦。 于是,我一个人走向远处,静静的坐在石头上,穿上暖暖的外套,手心捧着热热的咖啡,欣赏即将日落的景色。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乞力马扎罗山的日落,天地之间都呈现出深深的黄红色,更增一片秋意阑珊之感。天边,那一轮新月,似乎也隐约可现。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想来,李白当年的心境和我是很相似的。 他是“对影成三人”,而我“影徒随我身”,但我们共同的追求是“行乐须及春”。 身在异地,戍客他乡,我竟然想家了,颇为思念两个孩子。想来,等孩子大了,我一定要让两个孩子登上乞力马扎罗山。体验一览众山小,感受山高人为峰。 这时候,乔治过来,问道:“夫人,你在看什么?” 我看了看乔治,说:“坐下,和我一起看日落吧。” 乔治道:“日落每天都会发生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说:“你坐下看看吧,也许只是人生的最后一次日落。” 这时,吉姆也走了过来,问道:“看什么呢?” 乔治道:“吉姆,坐下,看看最后一次日落。” 我忙说:“别误会,是今天的最后一次日落。” 吉姆坐下,说:“日落之后,就是日出。每一次的日落,就意味着下一次的日出。” 乔治不解的问道:“日落怎么又是日出呢?” 乔治的憨,总是大煞风景。我说:“乔治,你打个倒立看日出,你就明白的。” 乔治的身体柔韧性很好,真就打个倒立。我问他:“乔治,你现在看到的是日落还是日出?” 乔治道:“像是日出。” 我说:“这就对了,所以日落就是日出。” 一旁的吉姆看到,哈哈大笑。 这时,挑夫喊我们回去吃饭,我这才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最后的日落,它是如此的空旷、静谧、安详。 长空唯静,雪山已远。云天一色,落日无痕。 回到帐篷,先到移动帐篷里方便、洗漱,然后来吃饭。环境不错,餐厅居然在帐篷里,面包、香肠、炒饭、rou汤,很是丰盛的。 走了多半天,大家都是很饿的,几乎没有什么谦让,就自顾自的大快朵颐。和四个大男人一起抢饭吃,我仿佛是花木兰,巾帼不让须眉。 酒足饭饱,两个挑夫收拾碗筷,并准备第二天的行囊。我和乔治、吉姆出来散步。 旁边的帐篷搞联欢,来自不同国籍的陌生人在一起载歌载舞。看来,音乐真的是相同的。 乔治想起了下午唱歌的约定,径自去了,而且唱了一首非洲的土着歌,载歌载舞,得到许多掌声。我和吉姆坐在旁边,一面喝着威士忌,一面看大伙儿的表演。 半个小时后,主持人看见了我,就请我站起来,让大家欢迎来自东方的美女。我一看,整个营地也就我一个人有着东方面孔。 主持人问:“您来自哪儿?” 我说:“我是中国人。” 支持人大声说道:“欢迎来自遥远东方的美女为大伙儿唱首歌好不好?” 地下纷纷鼓掌,甚至有口哨声。看来,大伙儿玩儿的都很开心。 我不想扫兴,加之也不是羞涩的人,就为大伙儿即兴发挥了李娜的《青藏高原》。当然,我的唱功比较于李娜差得很远,但在那时的热烈气氛下,在乞力马扎罗的雄浑气势感染小,也只有《青藏高原》最能表达出内心的感受--高亢、壮丽。 其实,作为直达心灵的表现艺术,歌声是最能打动内心的情感。旅途之中,我最喜欢听《橄榄树》。没有比《橄榄树》,更能表达流浪的飘忽、孤独。 我的节目算是压轴,唱完之后,底下给了热烈的掌声。当然,更多的掌声也是给乔治的。这个家伙在我唱的时候,张牙舞爪的给我伴舞,像一个求偶的大猩猩,憨态可掬。 回帐篷的时候,乔治道:“夫人,你唱的是什么歌?这么好听呢?” 我笑了,说:“这首歌是周公原唱的,有机会到中国和周公学学吧。” 乔治说:“恩,周公真了不起。” 李娜的声音很美的,不晓得她为何要出家,或许是在《青藏高原》中感受到了生命的不胜唏嘘。暮鼓晨钟,青灯木鱼,她寻找到了的平静淡然。 我是独居一个帐篷的,或许是念叨太多的周公,居然做了一个梦。醒来,走出帐篷,看到了有生以来最为美丽的月空。 仰望其上,天河浩荡。四野俱寂,尘埃皆去。星云璀璨,月满中天。 此刻,我完全的沉醉于其间。很难用语言当时的心境,借用苏轼的词--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登山的体验是很美好的,但我最讨厌的就是上厕所。每次远远的看见乔治、吉姆等人站着撒尿,简单的动作,轻松的表情,我都会认准上帝是个女人。因为是女人,厚爱异性,才把男人造的这么完美。 在巴兰考营地,海拔4000米,清晨是很冷的。在冷飕飕的公厕帐篷里,我例行公事的排出每天的毒素。真想这是一件露天的厕所就好了,因为我可以继续看到一望无垠的云海。乞力马扎罗山的云海,感觉是天空之上的蓝天,更加简宁、纯净,还有那仿若摘手可触的湛蓝。云天之间,如此迷人,我会浑然忘却自己的。误入红尘中,一去三十年。 如完厕,我用湿巾擦了擦手,就直接和乔治他们吃饭。在生存这么恶劣的地方,我也没有心思追求所谓的情调。人都是被环境所左右的,在时尚之都,你可以要求生活的品质;但在这里,有一杯热咖啡喝,你会觉得很舒服。 一直不喜欢戴墨镜。吃饭的时候,吉姆说:“夫人,现在还把都已经4000米了,改戴上眼镜吧,否则强烈的阳光会灼伤眼镜的。” 乔治也张开大嘴巴说:“恩,夫人,戴上眼镜吧,把你美丽的大眼睛晒伤的。”乔治一面说,一面戴上了黑黑的蛤蟆镜。黑的浑然一体,竟然找不出半点儿瑕疵,我情不自禁的笑了。 吉姆笑道:“乔治,你都把夫人逗乐了。” 乔治说:“当然,我是一个黑金刚吗!”说完,还模仿大猩猩直立行走的姿态,引得哄堂大笑。 大清早的居然有这么高的表演热情,乔治完全可以成为一名演员的。最起码,属于本色表演一系的。在非洲,每个人都是演员,因为他们都有的内心不存在羞涩。 所谓的表演艺术家,重要的是惟妙惟肖,更重要的突破内心的障碍。 吃完饭,我极不情愿的戴上了眼镜。我不喜欢眼镜,在于我对自己的眼睛很满意的。简而言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春山,眼若秋水。盈盈一笑,神采奕奕。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呵,有些自恋了。每个女人都会自恋的,否则也不会“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女人化妆,为悦己者容,只是一个托词罢了。 我戴上墨镜,问:“乔治,你看我漂亮吗?” 乔治摇摇头。 我说:“乔治,看来我戴眼镜很丑是了?” 乔治继续摇头。 我用手杖轻轻拍打乔治的头说:“笨蛋,你就会摇头。” 乔治很委屈的说:“我摇头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丑还是美。” 我问:“为什呢?” 乔治说:“因为你戴了眼镜后,我只看到你的半边脸,不知道你丑了还是俊?” 我是让乔治看我整体,没想到这个家伙把脑筋用在墨镜后面的五官。我只好摇摇头,用中文说:“你真是个大马猴。” 乔治问我:“夫人,你在说什么?” 我嫣然一笑,道:“我刚才说,你很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