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沙漠之花

    今晚更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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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殷受一天都不想再多待。

    沙漠白日酷热难当，夜晚却寒冷刺骨，昼夜悬殊的温差让她极不适应。

    因她美丽动人，这个与世隔绝的部落里，年轻的男男女女都对她极为殷勤，奉上最好的食物、最柔软的衣物和最灿烂的笑容，但她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他们的善意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这里不是朝歌，这些人也不是她的子民。

    更过分的事情发生在几日后。

    又一支骆驼商队路经村落，进行短暂的休整和补给。

    那商队首领是个身材高大胡人，鹰钩鼻，头巾下目光锐利。

    他一见殷受从帐中走出：即便她戴着面纱。

    但那绰约的身姿，和隐约可见的面容，居然让他瞬间失神，惊为天人。

    他当即对殷受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他命人捧来金银器、珠宝、和珍贵的香料，堆放在殷受帐前，并用本地土话试图与她交流。

    殷受只是冷漠地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商队首领见礼物打动不了美人，便转而去找看似能做主的姬邑。

    他比手划脚，指指殷受，再指指自己庞大的驼队和堆积如山的货物，最后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

    意思是：我用全部换她。

    这位商队首领，要倾其所有买下殷受。

    苏全忠瞬间暴怒，额角青筋暴起，几乎要冲上去拼命。

    好歹被姬邑拦住了。

    姬邑面色冰寒，他强压下与苏全忠同样的怒火，并未选择直接动手，而是冷静的招来与他们稍熟络些的村民。他对村民说，

    “告诉他，”   他指向帐中殷受的方向，“那是我们的女主人，至高无上，是无价之宝，绝不可能买卖。”

    接着，他锐利的目光转向商队首领，手无声的按上了佩剑，一字一顿说：“再告诉他，若心存妄念，意图抢夺或侵犯，我必让他以及他的商队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先想清楚，是否值得。”

    村民似懂非懂，但大致明白了姬邑的坚决。

    他转向商队首领，用本地语言转述看，手势比划得相当夸张。

    商队首领本是刀口舔血、行走沙漠的悍勇之辈，刚才也确实动了“买不成便强抢”的念头。

    这偏僻小部落，这几个外乡人，谁能拦住他？

    然而，姬邑抢先一步展露的气势让他权衡起来。

    他仔细打量姬邑和苏全忠，发现对方虽衣着破旧，但周身仪态与锋芒是做不得假的。

    尤其是姬邑，他平静表面下有那股勃发之力，让他忌惮。

    他意识到这三个绝非普通的落难旅人。

    动手抢夺美人，或许真会踢到铁板，赔上整个商队的性命。

    权衡再三，商队首领眼中贪意渐渐褪去。

    他忽然咧嘴笑了笑，露出被沙漠风沙磨的皱纹。

    他示意手下稍安，自己则转身，亲自在那堆琳琅满目的货物中翻找起来。

    片刻，他取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整块粉色水晶雕琢成的花，花瓣层层叠叠，雕工精湛。

    此刻正在沙漠的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炫目的光芒。

    和殷受一样，是极珍贵的宝物。

    他不再看姬邑和苏全忠，而是大步走向始终冷眼旁观的殷受。

    在几人警惕的目光中，他将那朵水晶花递到她面前，嘴里说着什么，语气竟带上了几分郑重的意味，告诉对方，这是赠礼。

    殷受垂眸，目光落在那朵晶莹剔透的水晶花上。

    或许是这东西正好符合她的审美，她略一迟疑，竟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水晶花的瞬间，商队首领动作快如闪电，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不等她反应，便俯身将她那只白皙的手背凑到唇边，用力亲吻了下去。

    他的胡茬刺着她的皮肤，灼热的气息烫得惊人。

    殷受浑身一僵，凤眸骤然睁大，这是干什么？

    商队首领却已适时松开了她，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

    他不再留恋，利落的翻身上了骆驼，呼喝一声，率领着庞大的驼队，在叮当作响的驼铃声中，消失在了沙漠深处。

    殷受站在原地，握着那朵水晶花，手背还残留触感。

    她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水晶花，看了许久，紧绷的唇角终于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抹笑意。

    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细缝。

    一直紧盯着她、生怕她受辱更甚的苏全忠恰好捕捉到了这昙花一现的笑靥。

    刹那间，他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黯淡了。

    女君微微展颜的模样，烙进他眼底心头，他再一次看得痴了。

    当夜，星河低垂，万籁俱寂。

    尚未歇息的村民偶然抬头，发现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竟踏着风，踩着云气飞向天际。

    它融入了深邃的夜幕，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翌日清晨，姬邑与殷受便发现苏全忠不见了。

    姬邑询问村民，也只得到些摇头和含糊的手势。

    殷受对此未置一词，她本就不愿分神理会苏全忠，心下忖度：或是他终于无法忍受这大漠的艰苦与她的冷遇，自行返回冀州了？

    倒也落得清净。

    一日，两日，三日过去，苏全忠依旧音讯全无。

    殷受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猜想，渐渐变成确信——他果然是不告而别，抛下他们离去了。

    然而，就在第三日的深夜。

    月色异常皎洁，清辉泼洒，将无垠沙海映照得如同新雪覆盖的平原，纤毫毕现。

    殷受在帐内浅眠，忽被帐外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惊醒。

    她心神微动，悄然挑开帐帘一角。

    清冷的月华之下，只见一只白狐正挣扎着立于她帐门前，模样有些狼狈。

    原本圣洁的雪白皮毛商沾满了污浊，沙尘把他的毛发纠结成缕，而右后腿上，则赫然插着一支折断的箭矢。

    它分明经历了搏杀与奔逃才回来的。

    它回来干什么？

    殷受发现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眸亮得惊人，灼灼如同暗夜中的星辰。

    而更令她在意的是，即便受了伤，白狐口中也还紧紧叼着一朵花。

    那是一朵硕大的蓝色睡莲，其色湛蓝如天幕，形态之美，并不是大商疆域内的产物。

    仔细看的花，就会发现层层叠叠的花瓣上，竟还缀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明澈的月光下流转着莹润光泽。仿佛这是才从某位国王珍藏的秘池中偷来的，再穿越黄沙，只为此刻献上。

    至于它腿上的那支断箭，自然便是国王侍卫们的“馈赠”了。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