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的妻子（番外一）
出轨的妻子（番外一）
海市高中，四月午后的阳光被繁密的樱花滤过，在青石小径上投下细碎摇曳的光斑。 午休时分的校园像个蜂巢，嗡嗡的活力被压缩在远处的教学楼里，唯独这片被重重樱云笼罩的角落，像是被遗忘的孤岛。 空气里浮动着甜暖的花粉气息。 高晗坐在石凳上。 面前的石桌摊开几本厚重的习题集和一个笔袋。 他垂着眼睑，视线落在摊开的书页上，却并未聚焦。 远处，一点浅白色的身影倏忽闯入这片安静的画卷，朝着凉亭的方向小跑而来。 少女穿着夏季校服，浅白的短袖衬衫，同色的及膝百褶裙。裙摆随着她略显急促的步伐轻轻扬起，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 齐肩的柔软黑发被风拂起几缕，贴在因奔跑而泛起淡粉的脸颊边。 阳光毫无遮拦地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白得近乎透明。 那双湿润的杏眼，此刻盛满了急切，望向他时，眼波流转，带着天然的无辜感。 几乎在她身影闯入视野的刹那，高晗脸上那片沉寂的漠然便被温润如玉的暖意取代。 她气喘吁吁地在高晗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怀里抱着的几本书籍滑落在石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她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他，声音细弱，带着赧然：“……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质感，“我也刚到不久。” 他自然地伸手，将她滑落的书本扶正，动作轻柔体贴，“我们开始吧？” 少女连忙点头，细白的手指翻开自己带来的习题册，小心翼翼地推到他面前。 高晗接过册子，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支削尖的铅笔，目光沉静地落在那些秀气的字迹上。 他看得认真，笔尖偶尔在纸页上划过，留下清晰流畅的批注。 少女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她微微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她不安的呼吸轻轻颤动。 午后的微风穿过樱树，几片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有一瓣不偏不倚，落在她乌黑的发顶。 高晗的目光在那片花瓣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他很快浏览完毕，放下铅笔，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带着赞许的笑容：“进步非常大，之之。这几道题目的思路都很清晰，解题步骤也很规范，基本上都做对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缩短了两人之间本就微妙的距离，声音真诚：“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很聪明。” 这句简单的肯定，在少女脸上漾开一圈羞涩而满足的红晕。 她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里盈满了细碎的光亮，随即又像受惊的小动物般垂下眼帘，长睫剧烈地扑闪着，小巧的耳垂也染上了绯色。 她的声音更轻了，带着被褒奖后的无措和由衷的感激：“……都是阿晗你教得好。” 高晗给她布置了新的习题。 少女立刻收敛心神，专注地埋首于纸页间。 她时而蹙起秀气的眉头，小巧的鼻尖也跟着微微皱起；时而又豁然开朗，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她那张过分清纯脆弱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自知的生动与可爱。 高晗静静地看着她。 她像一株被精心呵护在温室里的铃兰，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然和一种惹人怜惜的脆弱感，轻易便能触动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眸色深了些许，仿佛平静湖面下悄然翻涌的暗流。 他伸出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少年的清瘦感，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发顶，指腹下的发丝柔软微凉。 少女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像被突然触碰的含羞草。 她书写的手顿住了，却没有抬头，也没有拒绝，原本就泛着粉晕的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浆果，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廓。 ------------ 下午的大课间，高一一班的教室后排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几个男生挤在靠窗的角落，刻意压低了嗓音，却掩不住话语里翻腾的兴奋。 “看到了吗？今天‘玻璃娃娃’换了新袜子，白色的，带一圈蕾丝花边……啧，她的脚踝细得，感觉一掐就断，真他妈……”一个声音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亢奋，尾音暧昧地拖长。 “你恶不恶心？脑子里整天就装这些？”另一个声音带着鄙夷打断。 “少他妈装清高！”第一个声音立刻反驳，带着被戳破的恼羞成怒，“你敢说你对她就没点想法？别说你不想……” 被打断的男生沉默了。 另一个声音带着跃跃欲试的憧憬：“听说她不会拒绝别人送的礼物？特别是她喜欢的……要是能让她对着自己笑一笑……” 话语未尽，但其中蕴含的幻想足以让听者心头发烫。 “想得美！”有人泼冷水，“首先你得能把礼物送到她手上。三班那群人……你当他们吃素的？走哪儿都跟护食的狼崽子似的，恨不得围个铁桶把她圈起来！” “cao！三班那群神经病……”第一个说话的男生恨恨地咒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唉……”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nongnong的失落和怅惘，“听说她以后铁定选文科……完了，没机会跟她分到一个班了。以后……怕是连远远看一眼都难了。”那语气，仿佛即将经历一场生离死别般的绝望。 靠窗的位置，少年一直安静地坐着，栗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侧脸线条俊秀。 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书写，姿态从容，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稳定流畅。 后排男生们刻意压低的议论，没有在他脸上或动作上激起一丝涟漪。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合上笔记本，那本深蓝色硬壳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物理精要”，字迹遒劲有力。 他起身，像一阵无声的风，离开了教室。 --------------- 走廊的光线比教室明亮许多。 高晗步履平稳地走向高一三班的教室。 与其他班级课间略显散漫的状态不同，三班教室的后半部分，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中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高晗的脚步停在门框边。 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向漩涡的中心——那个坐在靠窗后排位置上的身影。 少女娇小的身躯在宽大的课桌椅间显得格外单薄，腰背却挺得笔直。 那张小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婴儿肥的稚气，皮肤白得晃眼，此刻因为被众多目光聚焦，双颊晕染着淡淡的粉霞。 带着小动物般怯生生神情的杏眼，此刻有些茫然地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视线似乎找不到一个安全的落点。 宽松的校服衬衫下，少女初具规模的胸脯随着她略显紧张的呼吸，微微起伏着，勾勒出青涩却诱人的弧度。 围在她课桌周围的，足有七八个人。 他们是海高的风云人物——家世显赫，容貌出众，举止间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此刻，这些平日在各自圈子里呼风唤雨的人物，脸上却都挂着一种小心翼翼、温柔到有些刻意的笑容。带着一种生怕惊扰了什么易碎品的谨慎。 他们争相和她说话，声音放得极轻，语调也刻意放缓，营造出一种过分和谐的假象。 一个气质冷艳的女生，目光在少女微红的脸颊上流连，眼神里带着一种痴迷的占有欲。 她似乎无法克制自己，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少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却没有躲闪，只是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眉眼桀骜的男生挤到了最前面。 他手中拿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硬壳诗集，烫金的标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毫不掩饰自己直勾勾的目光，紧紧锁住少女低垂的脸庞。 他将诗集不容拒绝地放在她的课桌上。 “之之，”男生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这是勃朗宁夫人的《葡萄牙人十四行诗》，限量编号版。我想……只有这样的文字，才配得上你。” 少女被迫抬起头，迎上那guntang的视线。 她眼神慌乱地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微微垂落。 她的声音细弱，带着无措：“……谢、谢谢。” 男生俯下身，嘴唇几乎要贴到少女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又说了句什么。 她小巧的耳垂红透，最终还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男生脸上顿时绽放出胜利者的笑容。 他伸出手，就要抚上少女的发顶。 然而，他的手刚抬起，还未触及那柔软的发丝，旁边那个冷艳的高挑女生毫不客气地将他狠狠推开，力道之大，让那男生趔趄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转为愠怒。 女生却看也不看他，仿佛他只是个碍事的障碍物。 她迅速收敛了面对男生时的凶狠，脸上切换回那种过分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 她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系着银色缎带的礼盒，轻轻放在少女的课桌上，正好压在那本诗集之上。 “之之，”女生的声音甜得发腻，带着诱哄，“别理那些臭男生。看看这个，我特意为你挑的。”她示意少女打开。 少女的注意力果然被那华丽的礼盒吸引。 她迟疑地伸出手，解开精致的缎带，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封面是特殊压纹皮革的精装笔记本，一支笔身镶嵌着碎钻的复古钢笔，还有一张被小心放置在丝绒衬垫上的黑色胶木唱片。唱片的封套上，有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少女的眼睛倏地亮了。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笔记本，指腹摩挲着上面独特的纹理；又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钢笔，感受着金属冰凉的触感；最后，她的目光完全被那张黑胶唱片吸引。 她的脸上焕发出一种纯粹而惊喜的光芒，小巧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孩子气的喜悦笑容。 “喜欢吗？”高挑女生俯下身，凑近少女，脸上带着期待。 少女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充满了感激：“嗯！好喜欢！谢谢你，敏敏姐！” 女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微微侧过脸，将自己的脸颊凑近少女。 少女似乎对这种“仪式”习以为常。 她微微仰起脸，在女生凑近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啵。” 女生脸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而周围其他人——无论是那个被推开的男生，还是其他围观的同样带着渴慕目光的男男女女，脸上那层勉强维持的“友善”笑容骤然出现了裂痕。 嫉妒扭曲了原本精致的五官。 空气骤然紧绷，弥漫开一种充满硝烟味的敌意。 而漩涡中心的少女，对此毫无所觉。 她的目光纯净，带着得到心爱礼物的安然满足，小心地将唱片放回丝绒衬垫上。 她像一株懵懂的菟丝子，本能地缠绕着那些向她释放“善意”、给予她“庇护”的强大存在。 她安然地接受着这份众星捧月，却并不真正理解那些灼热目光下翻涌的复杂欲念，以及那些精美礼物所附带的无形的枷锁。 门边的阴影里，高晗垂下了眼眸。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本硬壳笔记本的边缘。 茶色的眼眸深处，那片惯常用来伪装温柔的琥珀光泽彻底褪去，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这本精心准备的笔记本，没有递出去的必要了。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在他离去的背影上投下长长的暗影。 ------------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穿透画室的玻璃窗，空气中悬浮着细小的尘埃。 少女坐在靠窗的木椅上，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 高晗斜倚在几步之遥的另一张椅子上，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 阳光将她笼罩，描摹出她纤细的轮廓。 泪水无声地从她低垂的眼睑滑落，一颗接一颗，滚过她白皙的脸颊，最终悬在她卷翘的睫毛尖上，折射着破碎的光晕。 她平日甜润的嗓音此刻掺了沙哑，断断续续地低喃着：“我……我真的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几天前，那个被她明确拒绝的桀骜男生，将他的偏执转化成了冰冷的报复。 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所谓“守护者”，并非铁板一块。 表面的和谐下，嫉妒早已悄然滋生，竞争的火星暗藏其中。 他们对她的“好”，并非纯粹的保护。 几句看似不经意的暗示，一个被刻意误解的眼神，就足以让那些本就心怀鬼胎的“朋友”互相猜忌，将矛头悄然转向彼此，最终，压力落在了中间那个茫然无措的女孩身上。 争夺开始了。 谁更有资格“保护”她？谁离她更近？ 她被拉扯着，推搡着，夹在昔日“朋友”之间。 那些曾经温和的笑容变得咄咄逼人，关切的话语裹挟着试探和不满。 “之之，”高晗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画室的沉寂。 他站起身，动作轻缓地拉过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距离不远不近，恰好在她的安全距离边缘。 她抬起湿漉漉的杏仁眼，茫然地看向他，眼底盛满了惊惶和无助。 少年茶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她，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静。 “你很累吧？” 少女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些围着你的人……”他的声音放得更柔，“他们给你的，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还是……仅仅，是他们想塞给你的？” 她愣住了。 湿润的眸子里的茫然更深，像蒙上了一层更厚的雾气。 他微微倾身，暖阳勾勒着他俊秀精致的侧脸轮廓，让他此刻看起来温润如玉，散发着一种值得信赖的气息。 “你像……一朵被关在玻璃罩子里的花。” “他们都想把你据为己有，把你放在他们觉得安全、稳妥的地方。可是，有人问过你吗？你想不想晒一晒真正的太阳？想不想……偶尔淋一场畅快的雨？” 她怔怔地看着高晗。 “只有我，不会把你关在玻璃罩子里。” “在我身边，你可以只是连月之，”他轻轻地说，“不是‘玻璃娃娃’，就只是……你自己。” 少女呆呆地望着他。 她似乎一时无法完全消化这番话。 少年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伸向她泪痕斑驳的脸颊，一点点拭去她脸颊上冰冷的泪痕。 “别怕，之之。”他靠得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以后，有我在。” 他的指腹停留在她微凉的脸颊上，茶色的眼眸深深望进她茫然无助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我会保护你……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逼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