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争吵
第六十三章 争吵
傍晚放学,教学楼走廊里人声鼎沸。迟屿背着包,刚走出教室门,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文科班的方向,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看到棠溪。 他微微蹙眉,脚步却不停,径直走向楼梯口。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到旁边楼梯间传来两个女生的对话声,其中一个声音有点耳熟。 “方芳,你东西都搬好了?宿舍怎么样?”是盛晴的声音。 “搬好了!四人间,靠窗,采光超棒!”一个稍显陌生的、带着点兴奋的女声回答,“就是棠溪的东西还没搬过来,她床位还空着。对了,她今天没跟你一起?” 迟屿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宿舍?棠溪的床位?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一股被欺骗的冰冷怒火瞬间窜上心头。 他猛地转身,几步冲回文科班教室门口。棠溪正背着书包,低着头快步走出来,差点撞进他怀里。 “迟屿?”她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绕过他。 迟屿却直接挡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声音不高,却冷得像冰:“宿舍床位是怎么回事?” 棠溪的脸瞬间白了,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子,眼神躲闪:“什么…什么床位?你听错了…” “听错?”迟屿嗤笑一声,眼神锐利,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谎言,“方芳,你新室友,亲口说的,你的床位还空着。” 他话音刚落,盛晴和那个叫方芳的女生恰好从楼梯间拐出来,走到了文科班门口。 方芳看到棠溪,立刻热情地打招呼:“棠溪!你回来啦?你什么时候搬东西过来?我帮你收拾床铺啊!”她完全没察觉到此刻诡异的气氛。 棠溪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巨大的难堪和谎言被拆穿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咬着下唇。 盛晴也懵了,看看脸色铁青的迟屿,又看看面无人色的棠溪,瞬间明白了什么,赶紧拉了拉不明所以的方芳,示意她别说了。 迟屿看着棠溪惨白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她眼中那抹被戳穿后的惊慌和脆弱,心头的怒火烧得更旺,却夹杂着一丝被背叛的刺痛。他不再看她,目光冰冷地扫过一脸尴尬的盛晴和茫然的方芳,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没有再质问,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猛地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 第二天是周末。天空阴沉沉的,飘着细密的冷雨。 棠溪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熬好的清粥。她站在迟屿老洋房门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昨天的事,还有他被记过的事,像两块大石头压在她心上。她想来道歉,也想看看他。 门开了。迟屿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站在门内,头发有些凌乱,脸色带着明显的病态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影,嘴唇干燥起皮。他似乎在发烧,呼吸带着不正常的灼热气息。看到门外的棠溪,他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片冰冷和疏离。 “你来干什么?”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是拒人千里的冷漠。 棠溪被他冰冷的态度刺得心口一疼,举了举手里的保温桶:“我…听说你病了,熬了点粥…” 迟屿没接,也没让她进门的意思,只是倚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疲惫的讥诮:“不用。死不了。” 他的冷淡让棠溪更加难受。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憔悴却依旧英俊冷漠的脸,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想起他放弃评优时的决绝,想起他昨天拆穿她谎言时的暴怒,再联想到论坛照片事件……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迟屿…”她声音有些发颤,带着试探和不确定,“论坛上江逾白抽烟的照片…是不是你找人拍的?” 迟屿的眼神瞬间变了。那深潭般的冰冷骤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是翻涌而上的被彻底冒犯的暴怒和深沉的失望! “你说什么?”他声音陡然拔高,因为愤怒和病痛而嘶哑,眼神像受伤的野兽,死死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棠溪被他骤然的怒火吓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但那个怀疑的念头一旦滋生,就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她看着他激烈的反应,反而更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被印证了。“不然…不然你为什么那么笃定要查?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评优?牺牲那么大…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为了证明你之前说江逾白不是好人?”她声音越说越小,却清晰地表达出了她的怀疑——她怀疑他自导自演了论坛事件,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之前对江逾白下的结论,甚至不惜以自己被记过为代价! “我自导自演?”迟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近她,guntang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nongnong的药味和怒火,“棠溪!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几乎将他吞噬。他为她做了那么多,承受了不白之冤,甚至放弃了至关重要的荣誉,换来的不是信任,而是她如此肮脏的揣测!他为了她的安全,为了揭穿江逾白,步步为营,在她眼里,却成了处心积虑、甚至不惜自污来为她铺路的阴谋家?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他声音低哑下去,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为了一个破名额,搞这种下作手段?甚至搭上我自己?” “我…”棠溪被他眼中那份深沉的失望和冰冷刺得心慌意乱,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她。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伤到他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迟屿打断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只是觉得我迟屿,就该是这种不择手段、阴险卑鄙的人,对吗?” 他看着她慌乱失措、泫然欲泣的脸,心头那股暴戾的怒火和深沉的失望交织翻涌,烧得他喉咙发干,头痛欲裂。身体的病痛和精神的打击让他疲惫到了极点。 他不想再听任何解释。他猛地后退一步,重重地关上了门!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空气中回荡,震得棠溪浑身一颤,也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 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冰冷的地面上,盖子摔开,温热的粥洒了一地,冒着微弱的热气。 门内,迟屿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门外,棠溪呆呆地站着,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和紧闭的、冰冷的大门,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