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破繭而出
感受到林庭的身體似乎慢慢放鬆，男人緩緩道，“我現在要試著碰觸你的肌膚，首先，是你的手指”。 只是林庭聽到男人這麼說，立馬又全身戒備起來，將手指縮進袖口內。 男人沒想到林庭會有這麼可愛的動作，隨即失笑出聲。 “我明白的，妳可以先放心一件事，這個空間裡不會發生任何妳不想要的事”，男人語氣沉穩緩慢，像是誘哄一般。 林庭原本懸在半空的心，慢慢落了地。可同時，她也察覺到另一種情緒在心底漾開，那是一種陌生的、近乎危險的安慰感。 似乎察覺到林庭的身體卸下僵硬，男人開始聊起來，“我打算針對你的情況，分成四個步驟：觸覺適應、呼吸同步、引導放鬆、感官開啟”。 “第一次，我們不會走太快。重點是讓妳的身體記得安全的感覺”。 林庭閉眼聆聽，袖中的手指不自覺收緊。每進一個階段，都意味著更深的接近。 而「安全感」這三個字，像是某種咒語，讓她胸口發酸。 “我可以……試試看”，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像怕驚動什麼。 男人停下手上的動作，將自己的手掌攤在林庭的手邊，“妳可以試著碰觸我，用妳覺得最安心的方式距離”。 林庭深吸一口氣，將手指輕點在他的掌心。空氣像被拉緊的弦，那股來自他掌心的觸感，隔著指尖明顯地傳過來。 那一瞬間，她的指尖顫了顫，瞬間收回手指。 男人低聲道：“妳做得很好，靠近不一定是威脅，再試試看”。 好聽的嗓音在耳邊極力誘哄，林庭覺得耳廓邊有點麻麻的異樣感。 她的心裡有個微小的聲音說，這一步很小，但對她來說難得多。 流動的輕音樂在背景裡慢慢流淌，像時間被拉長，男人仍然伸著掌心，一個不急不迫、像在等待的動作。 林庭的指尖終於再次輕輕落下，指尖再次觸碰到男人的掌心，這次沒有離開。 林庭感受到，那是一種真實、溫熱、卻沒有侵略性的觸感。 她沒想到，眼淚會在這一刻湧上來。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翻轉手，慢慢地和林庭十指交握，“這就是男人的手，恭喜妳，終於和男人牽手了”。 男人的手掌厚實又大，掌心頂端能感受到繭的粗糙，那是努力健身的證明。 那一瞬間，林庭忽然明白，治癒的路也許並不在遠方，而是從這種極小、極溫柔的瞬間開始。 之後的按摩，男人沒有再接觸她的肌膚，只是隔著浴袍，溫柔緩解她的疲憊。 直到男人輕聲說，“好了，可以慢慢起身”。 她才發現自己竟有些捨不得離開那張床。 按摩結束後，男人先離開，為林庭讓出空間。林庭坐在那張柔軟的按摩床邊，披著裹身的浴袍，空氣中還殘留著檀香和精油的淡淡氣息。 她的呼吸還有些急促，像是剛從深海浮出水面，肺裡灌滿了陌生卻真實的空氣。手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掌心，那裡還能感受到裴成溫暖的指尖殘留的溫度。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被一個陌生男人觸碰，不是那種讓她感到威脅或恐懼的觸摸，而是溫柔、體貼且充滿尊重。 她心中湧現出複雜的情緒。 恐懼沒有完全消失，反而在某些時刻變得更深，像是一頭潛伏的野獸，隨時準備襲擊她的防線。 然而，那份柔軟的安全感，又像春天初綻的花蕾，讓她渴望更靠近。 林庭收拾好後走到櫃檯，男人示意她坐下，並給她倒了杯溫熱的花草茶，隨後遞給她一張名片。 黑底燙金字，上面寫著：「專業情慾按摩師 · 私人預約」。 右下角印著一朵白色蓮花，寫著「檀香之間」。旁邊是一串社交帳號及電話、地址。 林庭翻到背面，上面只有短短幾行字，「裴成，27歲，專業按摩與身體療癒師，注重安全與尊重，保密至上」。 她盯著那張名片，心口有一種陌生的麻感，這是什麼情色與莊嚴併濟的設計。 腦中莫名閃過幾個字：危險、放縱、越界。 只是今天實際體驗過後，好像都搭不上邊。 裴成替林庭結完帳，似乎能從她的表情看穿她似的，解釋道，“再次自我介紹，我叫裴成，主要做情慾開發，經由按摩手法幫助女性找回性愉悅。順帶一提，我不接S”。 “我...我...我...應該也不需要” 聽到裴成的最後一句話，林庭緊張地搖頭晃腦直擺手。 最後裴成為林庭做了份完整的規劃表，告訴她治療不是一蹴可及，以今天的進度來說，雙方都很滿意。 裴成將林庭送到門口，已經將近晚間9點。 “路上小心” 她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去。 竹製風鈴再次響起，她忍不住回頭，發現裴成還站在櫃檯後方目送自己。 那一刻，林庭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被某種目光輕輕觸到了，而那種觸感，比任何語言都來得真實。 現在的自己已經站在一條破繭而出的路上，痛苦而掙扎，但這也可能是她走向自由的唯一希望。 睡前，她輕輕把手機握在手中，螢幕上是裴成簡單的訊息：「謝謝妳的信任，妳很勇敢」。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抬頭望向天花板，心底某處的牆似乎開始有裂痕。 --------------------------------------------------------- 星期一早晨剛進辦公室，林庭就看到桌上的咖啡。 她知道這是余勝堯送的。 手裡摩娑著咖啡杯緣，腦裡想的卻是裴成端給她的花草茶味道。 昨晚她難得熟睡得像個嬰兒，這令她非常意外，嘴角也泛起淡淡地笑。 辦公室裡的人都以為林庭今天會請假，沒想到林庭準時出現在辦公室，還心情大好。 “...林姐”，安蕎出現在林庭身邊，試探性地喊了聲。 “怎麼了嗎？” 林庭轉過身，發現是這個年輕可愛的後輩，漾出一抹寵溺的笑。 安蕎似乎被林庭的好心情嚇到，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問，“余主任說下午要請大家吃下午茶，林姐看看有沒有要點餐”。 說完安蕎將菜單遞給林庭。 若在以前，林庭當然不客氣，畢竟加班是常態，填飽肚子重要。 不過現在她不樂意，這幾天她都不打算加班，晚上就想去挑戰沒吃過的美食店家。 還得留肚子吃好料呢！ 林庭看了下，把菜單遞回給安蕎，“不了，我晚上有約”。 她晚上可是和美食有約呢！ 林庭拿出資料開始工作，她的座位在角落，靠窗的那一排，遠離大多數同事的視線。 習慣讓她選擇了這個角落，這裡少了點社交的壓力，多了一份安全感。 只是今日偷瞄向她眼光實在太多，這讓敏感的她有點不太舒服。 午休時間，林庭獨自走到頂樓的陽台，拿出手機查看。裴成的訊息如他，依舊簡短，但每個字都像一根細線，輕輕牽動她的心。 「記得多喝水，今天的狀況還好嗎？」 林庭沒有回覆訊息，只是在空中回了個微笑的表情，雖然只有她自己看得到。 林庭很享受午休時間的片刻寧靜。 下午，余勝堯傳來的邀約訊息：「今晚下班一起喝一杯？」 林庭看著訊息，心頭一陣波動。 她想起裴成溫暖的手，想起他說的「慢慢來」，卻也想起自己過去曾被男性逼近時的恐懼和痛楚。 雖然她生理上並不排斥余勝堯，但也沒有想要更進一步親近。 她只是回了句：「大女子不記小人過」。 再附上一張翻白眼的貼圖，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其實余勝堯說得也沒錯，她總是很用心地做了一堆白工，累死自己，也討好不了任何人。 只是有時候當事人的一句「謝謝」，讓她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夕陽的最後一抹橘紅，斜斜地灑進辦公室，落在散亂的文件與鍵盤上。林庭坐在自己的坐位前，靜靜地看著電腦螢幕上的照片發呆。 那是裴成工作室的角落，熟悉的櫃檯與柔和燈光。 今天的她，很難投入工作，總是想起裴成的撫觸，那不為人知的心思像螞蟻般，密密麻麻啃噬她的心。 身邊的同事們一個接一個地收拾桌面，有人已經關上電腦等下班，有人低聲聊著下班後的計劃，有輕聲笑鬧，也有還在埋頭苦幹的，氣氛溫暖卻又有些疏離。 林庭回過神來，明明沒做什麼工作，感覺肩膀的僵硬像是被時間緩緩碾壓過。 昨天才做的按摩，好似都白做了。 她收拾好包包，動作輕巧卻有些慌亂，匆匆離開座位，腳步聲在辦公室裡迴響，拉長了孤獨的距離。 按下電梯按鈕，等待的片刻，林庭感覺時間放慢了，心跳聲清晰地在耳邊響起。 腦海裡又想起裴成的手指，好看地、細長地、撫摸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