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书屋 - 同人小说 - 脱笼之鸟【塞x奥xmc♂】在线阅读 - 之五追寻

之五追寻

    “莱恩,他不是死了吗?被你陷害,以叛国罪处死。”帕比抚摸着自己高高凸起的小腹,面无表情的面对塞巴斯蒂安的讯问。

    这是莱恩的尸体被回收的第二天,帕比·斯维丁被塞巴斯蒂安请到了黑牢里进行询问。帕比盘起了妇人的发髻,莱恩事发后,她就离开了调查兵团结婚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生活没柔软这个子娇小的小妇人,她对周围的环境毫无惧色,依旧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护马魔女。

    塞巴斯蒂安早就预料到帕比的强硬,但他要调查,他不信莱恩死了。

    哪怕他的尸体碎的毫无人形,被野狗啃食,面部全非,只剩下衣服将他的肢体保持着一个模糊的完整。

    但没有人找到他的立体机动装置,塞巴斯蒂安更不信这具血rou模糊的尸体是莱恩了。只是现在布莱克急于交差,马沃罗立了新功,每个人都愿意相信某个偷了立体机动装置的小贼被新任统领射杀,人类的未来在少年有为的人手里。

    没人愿意相信那个曾经的人类希望还活着。

    “老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有王雷耶斯支持塞巴斯蒂安继续追查。

    菲戈教官死了,说是睡梦中过世,但塞巴斯蒂安看得出这孤寡老头是自杀,为的就是绝了任何调查的路子。

    但塞巴斯蒂安还有别的线索,这些年他借用埃弗雷特在调查兵团的地位搜了不少讯息。但他不信任埃弗雷特,如果莱恩能跑,埃弗雷特一定在背后做了什么。只是这次埃弗雷特远在玛利亚之墙准备新的壁外调查,倒是莱恩另外的副手,帕比却在距离王城不远的城镇出现,塞巴斯蒂安不相信巧合,就把人请了过来。

    快要做人母的帕比并没有反抗,她的配合加剧了塞巴斯蒂安的怀疑,帕比一定知道什么。

    “你不在冈特大总统的继任典礼上惹人讨厌,把我抓过来做什么?”帕比继续咄咄逼人,隔壁传来的惨叫声没让她皱一下眉头。

    “你丈夫的马场生意在希干希纳区外,你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大儿子,我想不到任何情况会让你这样大着肚子远离家庭来王都。”塞巴斯蒂安没有在意帕比那些夹枪带棒的话,若无其事的问道。

    “探亲不行吗?我的祖母病了,她就住在艾米哈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要能动就会来。”

    塞巴斯蒂安看了眼手中的情报,帕比说的属实,他将情报揉成团丢到一边,对身后的下属丢个眼色,那人立马行礼退了出去。

    帕比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冷笑说:“尊敬的团长大人,问完了吗?”

    “问完了,亲爱的斯维丁小姐,我送您出去,”塞巴斯蒂安依旧用她的旧姓称呼她,他站起身毕恭毕敬的伸手想要扶起身体不便的帕比。

    “别叫我小姐,怪恶心的。”帕比没跟他客气,甩开了他的手,自己扶着椅子站起来,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好像是要甩掉上面的霉气,昂首挺胸的走出审问室。

    一出门,浓烈的血腥味让她胃酸上涌,她连忙捂住嘴,眼角一扫,就见两名宪兵夹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这边走来。

    帕比惊住了。

    那个人被折磨的几乎没了形状,一条的胳膊没了,断口被胡乱的包扎,纱布缝隙露出来的部分是用烙铁烫过的烫伤。为了止血,他们用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剩下的那只手也没好到哪里去,每根指甲都被剥掉了,赤裸的脚展示着这帮黑心人连脚指甲都没放过。可怜的人脸被打的肿胀了一圈,看不出原本的五官,唯一还能辨认身份的是那独特的黑色皮肤,

    全身被鲜血浸泡,女保镖娜娜和黑牢中其他被折磨的人毫无区别,他们全身同样颜色的血浸湿。在这里大约是墙内最平等的地方了,进来的,无论老少妇孺,无论肤色种族,无论高低贵贱,一视同仁。

    娜娜似乎晕死过去了,任由那两个军人了拖拽,双腿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血道,没完全拔下的指甲在拽的过程中脱落,她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唔!”帕比忍不住了,侧头大吐起来。

    “真抱歉啊,让孕妇看到这种情景是我没安排好,你们还不快点把人带走。”塞巴斯蒂安仿佛是处理食客汤里有只苍蝇的服务员,礼貌的笑着,指挥着那俩赶紧把人拖下去,不让苍蝇在客人面前碍眼。

    “等等!”帕比叫住他们,“她犯什么错了?你们要这样对待她!”

    “这里是黑牢,来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因,包括您,斯维汀小姐,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塞巴斯蒂安冷酷的说道。

    “可是——”

    “呸!谁要你可怜!”娜娜醒了,她啐出了一口连带牙齿的血水,打住了帕比的话。“这卖沟子的小人就会公报私仇!有本事给我个痛快!”

    娜娜毫不顾忌的把塞巴斯蒂安曾经那点不堪往事说出来了,她一只眼睛被打肿了,只剩一条缝,但她另外一只眼睛圆瞪,血染红的眼白让黑色的瞳更加可怖,她迸发着面对野兽抛下一切与其搏命的豪气。

    “呵呵……”塞巴斯蒂安不怒反笑,他走过去,摘下手套,对着那张肿胀畸形的脸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娜娜脸早就被打麻了,她并不感到疼,可耳朵却被打的一阵耳鸣与剧痛,鲜血从耳内流出,她的耳朵听不清了,但她还是捕捉了帕比的尖叫。

    “住手!”帕比拉住了塞巴斯蒂安要扇的第二记耳光。

    “斯维汀小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执行公务?”塞巴斯蒂安悠然把手腕从她的手中抽出来。“难不成……你和这位认识?”

    “去你的公务!我不能看着你残害他人!”帕比护在了娜娜身前,小小的身躯爆发了无比的能量,她大声指责塞巴斯蒂安,“这个人我认识与否不重要!她犯了什么事我更不关心!但是我不能看着她被折磨成这样!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在一个漠视且滥用暴力的世界里!”

    “啪啪啪!”塞巴斯蒂安为了帕比的话鼓了鼓掌,脸上笑意更浓,“说得好啊,帕比。”他向前走了一步,帕比娇小的身躯将将顶到他的胸口,他如山一般的阴影笼罩在帕比身上。帕比紧张地抓紧了胸襟,但一步不退,坚毅的正视塞巴斯蒂安。

    “帕比,你还真不是那么爱人的人,从前就是,你当初参军不就是因为放走被你父母虐待的马匹?你明明知道你父母会因此得罪了那帮流氓,你还是放了那些马任由你父母惨死,你对亲生父母都如此,我可不相信一点母爱就能引起你对人类的关心,可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永远是一个看动物大于人命的魔女。”

    塞巴斯蒂安的话让帕比作呕,她刚想反驳,塞巴斯蒂安下一句话让她血液冻结。

    “但有一种可能让你更关心人类,你认识这个女人,准确的说,通过莱恩,认识了这个女人。”

    “才不是……

    帕比还没说完身后宪兵一拳就打在娜娜的腹部,娜娜口中喷出的血正好溅到了帕比的后颈,那带着体温粘稠的液体顺着脖子划入了帕比的衣领之内,帕比弯身干呕,只是这次胃内再无容物可吐。

    “坦白吧,我没空和你们演戏。”塞巴斯蒂安拽起帕比,帕比此刻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憎恶。

    “谁认识你们这些白皮猪!”娜娜大吼,“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放走了莱恩!是我!咳咳!”

    一口血呛在娜娜的喉管,她大声咳嗽,旁边的宪兵用枪托砸在了她的腮帮上,娜娜被打的眼冒金星摔在地上,伴随着气喘,更多的血水混合着碎牙被吐出,看她还有意识,这些宪兵开始踢打她,靴子击打在rou体上的声音沉闷,伴随着闷响,娜娜渐渐没了声息。

    “住手!我不认识她!但如果她是莱恩的朋友,塞巴斯蒂安·萨鲁,你忘了你起的誓言吗?”

    “什么誓言?”塞巴斯蒂安制止了宪兵的暴行,较为有兴趣的看向帕比。

    “你不会把莱恩的罪名延伸到任何一位他在意的人身上!包括他的朋友!”帕比像是颗小子弹一样冲开了那俩持械壮汉,跪下检查着奄奄一息的可怜女保镖。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塞巴斯蒂安笑容不减,他走到了帕比的身后,周边的火光让他的身影拉的更长,完全遮住了帕比,帕比打了一个寒战。

    “他还活着,对吧?帕比。”帕比能听到塞巴斯蒂安的呼吸,她能听到那一呼一吸中压抑的兴奋,“我是在这里起誓的,你除非最近见过他,不然没可能知道这件事……”

    帕比感觉那阴影缠上了脖子,她难以呼吸,她怎么这么冲动,莱恩在昏迷前告诉了她这件事,让她只有关键的时候用于自保……她怎么那么笨,忘了说出这个就暴露了她和莱恩见面是最近的事。莱恩还没有来得及出城,怎么办?怎么办?她无助的捂住嘴。塞巴斯蒂安的手就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他在哪里?”恶魔一般的声音湿滑的灌入帕比耳中,她牙齿打颤,她不能开口,面前的女人已经是她的前车之鉴了,她之前还在同情这位只见过几面的女人,现在她也将面对相同的命运。她为自己和尚未出生的孩子担忧……

    但,她不能背弃朋友,她放下了手。

    “用你的手段吧,萨鲁团长。”她坚定了她的决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塞巴斯蒂安把那俩宪兵招来,让他们把帕比带去拷问室。

    “你对你meimei的墓起誓了。”躺在地上的娜娜翻了一个身,她每说一个字都牵动全身的伤口,但她开口了,“沟子男,莱恩让我告诉你,安妮·萨鲁的亡魂在看着你呢。”

    塞巴斯蒂安的脸埋在阴暗之中,表情难测,但听到meimei的名字时,他明显停顿了一下。

    塞巴斯蒂安新兵时是个风云人物,但他很少提及他的家事。帕比也是从莱恩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塞巴斯蒂安有个双胞胎meimei,也是因为这个meimei,他违背自己叔叔的意愿参军了。但她从未关心过详情,就如赛巴斯蒂安所说的,她关心的人太少,她的心思更多在马身上。

    “把她们关入那间有窗户的牢房,找个大夫治疗下这个女人,当他们是客人,礼貌点,别弄伤弄死。”安妮的名字对塞巴斯蒂安还是有效力的,他轻轻放下了审问帕比和娜娜。

    “加雷斯和兰德尔从希干希纳区到王都了,突然那么多老同学回来,莱恩的面子还真大呢。”

    就在帕比偷偷松了一口气时,塞巴斯蒂安这一句话又让她心提了起来。她稳住自己的心神,她不能再露破绽了,她扶起娜娜,低头不去理会塞巴斯蒂安,两个人踉跄的在宪兵的督促下一起走向了监牢。

    帕比将石板床让给了更需要的娜娜,她对周边的糟烂无知无觉,她望着监牢上方小窗露出的一点夕阳残留的血色,内心忐忑不安。

    “莱恩啊,你一定要顺利离开王都……“

    ***

    夕阳西下,王都城门都是最后一批出关的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拉着一车酒桶的俩驻扎兵团的士兵。这俩都有着红色的头发,满脸雀斑,乍一看像是一对有血缘的兄弟。

    个高的青年脸色发青,紧绷的像是随时都会吐出来,他不安的摸着他的膝盖,满手的手汗都擦在了白裤子上。

    个头稍矮的那个打了他的手一下,亮蓝色的眸子瞪了一眼大个子,警告大个子别乱动。他抬头张望了下队伍,这就轮到他们了,他随手将一头凌乱的金红卷发扎在脑后,热情的和看管大门的同僚打着招呼。

    “这不是小亚瑟嘛,你好哇!”他上去热情的和同为驻扎兵团的同事打招呼。

    “加雷斯,你又来王城进货了?”叫亚瑟的男人推了下眼镜,看了下车上五六个半人高的大酒桶,摇了摇头。

    “谁叫今年来王都述职的又是我呢,都来这里了,不运回点好酒原料回去,兄弟们又没得喝了。”

    谁会想喝?亚瑟下意识的皱起脸,他显然回忆起每一次加雷斯找他时送上的那些他醸的那堆乱七八糟的液体,年少无知时,他出于信任喝了一口,结果是他几个月吃东西都没有味道。

    加雷斯·韦斯莱虽是驻扎在希干希纳区的一名小兵,他的大名却在驻扎兵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这些看城墙的人驻守在天南地北,都有耳闻他的威名。不仅是这人有本事走到哪儿都能和当地的人混成朋友。更多的是他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小爱好,酿酒。

    “绝对不能喝加雷斯送来的东西。”这是在驻扎兵团里流传最广的话,不听这话的士兵轻则跑肚好几天,最严重的有喝完昏迷十个月醒来直接喜当爹的。

    亚瑟觉得自己只是短暂味觉丧失已经是很幸运了。

    因为加雷斯能说会道,他的长官都会让他来王都述职,而他每次跑到王都都会去购买各个酒吧的原材料自己酿酒,他总是抱怨希干希纳的材料不如王都得多,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往常亚瑟会直接放加雷斯过去,但今天不行。昨天晚上的窃贼风波来的蹊跷,虽说这个胆大到偷王室珠宝的人被新任的冈特总统击毙,还摔成了个稀巴烂,亚瑟却从值班的人那里说窃贼会使用立体机动装置这个只有军人会用的装备,本以为他们说得多一些,中央宪兵团的人却来了。名义上隶属于宪兵团的第一宪兵团是一个讳莫如深的存在,他们仿佛是悬浮在三军之上的阴影,拥有超越任何一个兵团的权利。他们的到来不仅给驻扎兵团的人下了封口令,还加强了原本就已经严格的出入许可。

    他们这些驻扎兵团的人彻底闭嘴了,老实按照中央宪兵团的人要求进行检查,没人想过触中央宪兵团的霉头。

    加雷斯到没责怪亚瑟,大方让开让老哥几个检查。

    有人检查车底,亚瑟则拧开了酒桶上的小塞子,将细长的铁棍插入里面,抽出来是红色有着刺鼻酒精味儿的液体,比了一下,比一般的装酒桶空了一些,亚瑟晃了晃,里面都是液体流动的声音,大约加雷斯又被人坑了,每次加雷斯运回去的酒都是少一些的,不过介于加雷斯会用这些原料做什么,亚瑟倒是庆幸他上当受骗。每个桶都如此检查,结果也差不多,看起来加雷斯真的只是来进货。亚瑟把情况详细写在报告上,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和加雷斯同车的大个子面色差劲。

    “你这朋友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心事。”亚瑟顺口一问,也不知道触动大个子什么了,那高大的男人捂嘴跳下车就跑到一旁的墙根吐得稀里哗啦。

    “别理他,他喝了我的新酒而已。”加雷斯不以为意的玩着他脑后的小发鬏,对着那边的高个子大喊:“兰德尔,别吐了,一会儿还得赶夜路!”

    亚瑟暗里为这个大个子祈祷一秒钟,看来这是个新来的人,不知道加雷斯的厉害呢。看检查的差不多,他在通行证上戳了章就准备放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到近,一队穿着宪兵衣服的人到了,亚瑟认出了在队头的人,是塞巴斯蒂安·萨鲁,中央第一宪兵团团长,每次看到这位,他都感叹这人的年轻,但谁都知道这家伙不好惹,赶紧行礼,他真不知道这个级别的高官这个时间点来这里做什么。

    大个子兰德尔看到塞巴斯蒂安,脸色更差了,手不住的打摆子,加雷斯又瞪了兰德尔一眼,也对塞巴斯蒂安行礼。

    “献上心脏!嘿!我的老伙计!太久不见啦!”加雷斯打算上前给个拥抱,他们是同期生,当年新兵营塞巴斯蒂安可讨厌他了。因为只有成绩前十才能进入宪兵团,还不补位,作为前十的吊车尾,还异常坚定地要去驻扎兵团摸鱼的他,塞巴斯蒂安很是嫌弃他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态度,对待加雷斯从未有过拉拢,单纯的排挤和找茬。那些年,这俩的关系不说水火不容吧,至少火里浇油见面就打。但这么久不见了,加雷斯拿出了十足的热情。塞巴斯蒂安制止了,他对这种叙旧兴致缺缺,他只接过了亚瑟怀中的报告翻阅。

    “五桶酒都检查了吗?”塞巴斯蒂安指着那些酒桶问道。

    “长官!都看完了。”亚瑟赶紧回答,他以前和这位萨鲁团长打过交道,那是个狠角色,亚瑟不敢有半点含糊。

    塞巴斯蒂安拿过之前亚瑟的用来测量酒的铁棍丢给他的下属,那个青年人上车再次进行调查,他还特地用铁棍搅动一下,确定里面只有液体。

    “那个啥,你们这么搅来搅去的,会坏了味道!”加雷斯抗议地说道,他跳上车制止了青年,青年看向塞巴斯蒂安等待他的指令。

    塞巴斯蒂安走过去,看了一眼铁棍上的液体刻度问加雷斯:“你这酒有些空啊。你不会从希干希纳到这里就带回这么些吧?”

    “啥?”加雷斯撺到塞巴斯蒂安面前看那根铁棍,发现刻度不高,一拍大腿愤怒的说:“妈的!皮聘那老王八蛋又坑我钱!”

    “哦,既然你被坑了,加雷斯,我帮你声张下正义,咱们去找卖这酒的人吧,我们是老同学,我保证你可以满载而归。”塞巴斯蒂安笑盈盈指挥属下要调转马车的车头。

    “不行!”兰德尔抢先拉住了马车的缰绳,他脸色太差了,面上那些雀斑都好似褪色了,而他的腿也在打转。

    “当然不行!我们还要赶回希干希纳呢,我们在这里玩了好几天了,别看我们平时闲……但我们驻扎兵团还是事得做的呢!”加雷斯走到兰德尔旁边撑起了他,兰德尔看起来快要晕了。

    “兰德尔·浦路维特,又是一个同学啊,最近老熟人见的真多。”塞巴斯蒂安推开了加雷斯,正面对着这个随着他的鼻息而颤抖的男人。这位也是他们的同期生,是个自大的家伙,和莱恩一并是他们那届最高的两个人,但和莱恩相反,他只会虚张声势,永远把荣誉勇敢驱逐巨人一个不剩放在嘴边,但真遇到困难就缩成一团的胆小鬼,再加上成绩一般,属于塞巴斯蒂安懒得理会的人。可惜塞巴斯蒂安记忆太好了,这种无名小卒都记得,他轻蔑的扫了一眼这红发大个子说道:“我听说你先去调查兵团,怎么现在跑驻扎兵团了?”

    “我……”兰德尔支支吾吾,那么大的个子在塞巴斯蒂安面前一寸寸的矮了下去,像是把自己折叠成一团。

    “啊,我想起来了,上上次壁外调查,你吓破胆了对吧?被人救回来后就变成只会喝酒的死酒鬼。”塞巴斯蒂安凑过去嗅了嗅,“一身酒臭,真丢人,你之前可说过要杀无数巨人成为历史呢,现在这副怂样儿给谁看呢。”

    “呜呜……”兰德尔头低的都快折进胸腔了,发出了小小的啜泣声。

    “萨鲁团长,亲爱的萨鲁团长,你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路!” 加雷斯又挪过来,正要兰德尔往自己身后拉,但他的手没有塞巴斯蒂安得快,塞巴斯蒂安一把抓住了兰德尔的头,把他从车前拽到了车后丢到地上,然后又掏出了那把枪顶在兰德尔的头。

    “我给你数三下,告诉我这桶里有没有藏人。”

    “没有!没有!没有!”加雷斯抢答,“你不信——”

    “砰!”塞巴斯蒂安对天开了一枪,巨大的轰鸣声惊到了旁边的马儿,亚瑟心惊胆战的拉住了要跑马匹,他不敢想刚刚那一下打在人脑袋上会是多惨烈的样子,脑袋大约得蹦掉一半。

    “一。”塞巴斯蒂安把guntang的枪管再一次顶在了兰德尔的脑门上,兰德尔吓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哪怕他的皮rou被烫了一圈。

    “二。”

    随着塞巴斯蒂安的倒数,兰德尔嘴唇颤抖,真相就要从他口中说出了。

    “等等等!”加雷斯还想拖延,这时塞巴斯蒂安的下属跑了过来,在塞巴斯蒂安耳边说了几句话。

    “冈特下的命令?”塞巴斯蒂安挑起眉毛,有些难以相信。

    等到肯定的答复后,下属还拿出了一张信纸,塞巴斯蒂安看完上面下达的命令后,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扫了一眼车上的桶,又扫向这俩红毛士兵。

    “我刚接到命令,大统领特令给你们放行。”塞巴斯蒂安见这俩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清了下嗓子,提声说道,“我记得埃弗雷特也在希干希纳区,你们麻烦帮我给他带个话,他的老同事,帕比·斯维汀现在在我那里喝茶,如果他不早点来找我,她可能会在我那里久住。”

    加雷斯那永远快乐的脸瞬间暗了一下,他眼神瞄过那五只桶,就在这时候,塞巴斯蒂安抬手对他目光最后落在的桶开了一枪。

    木桶炸开,血红的汁液溅了周边的人一身,残留的桶底滴滴答答的流着剩余的酒水,空气中都是浓烈劣质的酒精味。

    “对不起,手抖了。”塞巴斯蒂安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又掏出一袋钱给加雷斯。“祝你们一路顺风。”

    加雷斯拉着站不起来的兰德尔从亚瑟手中拿过通行证,马上就驶离了城门。

    “我差点……”兰德尔喃喃的说道,他摸着军装夹克暗红的印记,像血,

    “闭嘴。”加雷斯没了半点好心情了,他能感到塞巴斯蒂安锐利的目光还在盯着他们,他半点不敢懈,扬鞭快走,可那如芒刺背的感觉许久并未消散。

    夜色深了,加雷斯点起了火把,再三确定没人跟着后,他把车驶入了一个隐秘的林中小屋。

    他和兰德尔抓紧打开了其中一个酒桶,里面的莱恩被泡了酒半天了,脸上都是酒精造成的红晕,他被酒泡醉了。胸口缠着的绷带也不知道是血还是酒,都染成了红色。他们手忙脚乱的把莱恩从桶里抱出来,给他喂了些水,莱恩这才微微缓了过来。

    “谢谢你们,麻烦你们了。”莱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感谢,这一天一夜,他的朋友们豁出命来帮他,他让他们深陷险情,他的恩师菲戈长官还为他死了……这才是开始,前途只会更有麻烦,“你们如果想退出,随时可以,我会自己想办法去希干希纳。”

    “我们倒是问题不大,中央宪兵团的爪牙越离王城远越弱,安心吧,之后的路会好很多。可是帕比……帕比被塞巴斯蒂安抓了呀,他那地方可是黑牢,人站着进去抬着出来的地方。”加雷斯有些着急。“要不我回去想法看看能不能拉她出来?”

    “别回去。”莱恩摸着胸口的枪伤,“塞巴斯蒂安只是为了引我出来,你回去,他会把你一起关起来。”

    “那怎么办?”加雷斯垂头丧气的问。

    “别担心。”莱恩费力的抬手拍了拍加雷斯的肩膀,“会有人保护她无事的。”

    加雷斯忧色不减:“你怎么确定?”

    “我能活着出王都就是证明,如果没有上面的庇护,塞巴斯蒂安那一枪不会错过我的……他一定会保护好帕比,一定。” 纱布上的酒味让莱恩有些晕,他解开了自己的绷带,让胸前伤口露了出来,“马沃罗都能如计划一般错过我的心脏,我相信命运之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加雷斯叹了一口气,帮莱恩擦拭伤口换药换绷带。莱恩确实很幸运,马沃罗的子弹将将擦过了他长在右边的心脏,避开了重要器官从后肋骨的间隙穿出,没有伤害到重要的脏器,只留下两个狰狞的伤口。但让加雷斯有些意外的是,相比从帕比手上接过那会儿,这伤口愈合的速度有些过快了,可能过几天就会痊愈。

    加雷斯为莱恩的好体质啧啧称奇。

    “我真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出墙,外面那么危险,你会死,现在你出王都了,你可以隐藏在墙内啊。”

    对这个问题,躺在床上的莱恩苦笑一声,并不作答。

    加雷斯以为他累了,也就不再追问,对他来说这也算是还了莱恩当年的人情,他尊重他人的选择。帮莱恩收拾好他也累的不行,熄灯躺床没一会儿就大呼的睡着了。

    ***

    兰德尔自从抵达了小屋就异常安静,把自己巨型身姿缩的像是个小矮人一样,等他以为莱恩和加雷斯睡熟后,他辗转反侧半天,终于爬起来,坐到了莱恩旁边。

    “怎么了?”莱恩并没有睡,他转过头,那双绿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

    “吓!”兰德尔吓得跳起来,他的手不住地抖动。

    “我我我我没想道歉!”他慌乱的弹开,但是他一挺身子,头就撞到了头顶的板子,他这些年缩的太厉害,都忘了他原本的身形了。

    莱恩噗嗤一声乐了,他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兰德尔去扶他,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胸腔被打了个对穿的男人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他们都知道莱恩身体素质很好,皮糙rou厚,但也不至于超人一样的存在。

    “你这?”

    “一点来自先祖的小祝福,死不了。”莱恩支撑起身,把手放在心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他让兰德尔把医药箱拿过来, “你想跟我说你差点暴露我在酒桶里的事情吧?”

    兰德尔被戳穿后又开始往里面缩了,他不安的摸搓着制服上之前残留的暗红色液体,莱恩的目光让他深感羞愧,他又一次因为恐惧屈服了。上一次他这么恐惧是面对巨人。那是两只只有三米高的巨人,他却丝毫不敢移动,往日那些斩杀巨人的大话他都抛在脑后,脑袋完全被恐惧吞噬,四肢麻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队友们被那俩巨人生吞活剥,留下一地残肢。

    队友的惨叫和满鼻腔的血腥味至今还会时不时侵袭他的五感,让那份巨人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他。

    他走不出那天了。

    转职到驻扎兵团后,他靠饮酒麻痹自己,烈酒屏蔽那些记忆,停止质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质问自己为何做不到如莱恩一般。

    那一次是莱恩救的他。

    莱恩如杀神一般策马冲向了巨人,他的立体装置早就没气了,只用两把残刃击杀巨人。

    全身浴血与蒸发着热气的他成为了兰德尔没有丧失理智的救赎。

    这也是埃弗雷特来找他要求帮忙时,他会从酒瓶子之中清醒,决定走出希干希纳。

    莱恩是勇气的化身,他所向披靡,兰德尔渴望成为他,当然也不会希望他被困在囚笼之中。再次见到莱恩时,他的瘦弱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可他的怯懦又找到了他,在塞巴斯蒂安的枪下,他意志崩溃了,他只想活下去。

    “对不起!”兰德尔低下头,“我以为我……嘶!”

    莱恩取出烫伤药,直接涂在了兰德尔被枪管烫伤的额头,侧头对他一笑:“不要跟我道歉,是我把你们卷进来的,你说出我也没关系,你愿意来帮我,这对我足够了。”

    兰德尔猛地摇头,有些哽咽的说:“别这么说……你救过我……你可是我们的希望啊……我就是个胆小鬼……”

    莱恩放下手,端详兰德尔一会儿,他开口说:“别叫我希望了,我也是个胆小鬼。”

    兰德尔眨了眨眼,他那点眼泪硬生生被莱恩这句话给挤回去了:“你在说什么啊?你……”

    想起莱恩在队伍中的英勇,他怎么可能是个胆小鬼?

    莱恩又深吸一口气,把积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那次小队遇袭时,我和你一样都呆住了,直到查理被巨人抓走……我才醒过来。我当做弟弟的人在我面前死掉,而我救不了他。”

    莱恩举起手,他的双手也在颤抖,如兰德尔一样。

    “他死于我的无能,更多的队友也是死于我的无能 ……几乎每个晚上那些人都会在我的梦里质问我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些……”

    “但是你是唯一一个救下全队的分队长啊!”兰德尔着急的说,“巨人太强大了,你够强了!我到现在都不敢面对他们!”

    “我也怕巨人,一想到他们吃人的样子,我几乎握不住刀,”兰德尔更诧异了,莱恩握住了兰德尔的手,兰德尔也能感受到他的颤动,“我能杀掉他们,是因为我更怕失去更多的战友,我害怕辜负他们对我的信任,我害怕不能再见到我喜欢的人,鼓动我向前的不是勇气,也不是强大,而是恐惧。”

    “兰德尔,我和你是一样的。”

    “但是……我不敢向前啊……”兰德尔捂住自己的脸。

    “你在这里,你清楚你会面对的风险,但你还直面了中央第一宪兵团的团长,你知道你的勇气已经超出很多人了吗?”莱恩抬起兰德尔的脸,对兰德尔报以一个温柔的微笑,“而你的目的与我不同,你不是出于恐惧,你是出于想要帮我,帮一个老朋友,这已经比我强大很多了。”

    “莱、莱恩……”听惯嘲讽的兰德尔瞬间溃不成军,哭得稀里哗啦的,他猛地抱住了莱恩,他的力气太大带动了莱恩伤口,等血渗透了绷带,兰德尔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伤了莱恩,慌忙道歉,去拿药帮忙莱恩处理崩开的伤口。

    “可,如果你那样害怕……为什么要出墙?”兰德尔问出了和加雷斯一样的不解。

    “因为……我也想有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向前走。”莱恩转头望向窗外,无际的星空被限制在四边的窗框之内。他想回到一望无际的星空下,飞往他所向往的蓝天,他不再想被恐惧束缚,这是他逃出时的决心。在背上菲戈教官的命和娜娜一条胳膊后,他更坚定了。

    莱恩还记得菲戈教官的诀别,那位老人在服下毒药后,用最后的一丝力气祝福了他。

    他背着那么多的对他的期许,他要走下去,去见证外面的世界。

    更何况,这是他和那个人的约定。

    ***

    两天后的黄昏,希干希纳对壁外的大门迎来了两位全副武装的调查兵团士兵,他们骑着马,还额外带了两匹。当先的是埃弗雷特小队长,他拿出了由冈特大统领签发的特令给守门的士兵看。

    “这个时候出去?”士兵摸着胡子扫了一下埃弗雷特,他认识这位,又多看了一眼站在埃弗雷特身后被兜帽遮住脸的大高个子,身形有些眼熟。

    “趁天黑巨人不会行动,预先踩点。”埃弗雷特解释道。

    “真不懂你们非要出去干什么……啧,真不要命。”士兵确认手令无误后,招呼他的同事开门了。

    铁闸门上卷的很慢,大高个子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攥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就在门差不多开到半马高的时候,又是那熟悉的雷鸣枪声,铁闸门上被炸出了一个破洞,这揭示了塞巴斯蒂安来了。

    “莱恩,我可算抓到你了。”